星期四, 6月 25, 2009

剪翅.五

劉姑娘常常問我進度如何,已經努力中。


對我來說,朋友就是推心置腹的知交,前面不需加上「好」字。
縱然班上有數個相熟同學,也常結伴逛街,但心底裡並不認為她們可以做朋友。
說我無情也罷,只是不想再次失望。
已經是第幾次了?我視難得談得來的人為朋友,無話不談,需要幫助時盡力幫忙,以為可以成為知己,誰知到最後還是離我而去,或是狠狠出賣。
受過無數次教訓後,我再也不會輕易說「我的朋友某某……」,免得某某又在背後譏諷:「那個不知所謂的趙真言說我是她朋友,好噁心喔!她想撈甚麼好處啊?」
我當她們是朋友、是知己,她們也是嗎?還是一直以來我在自作多情?
自問待人誠心誠意,為甚麼無人以真誠待我?
也許我真是石頭爆出來的,不然為甚麼總是不明白所謂的人情世故?
既然誰也不當我是朋友,我亦無須強求要做誰的朋友。還是大夥兒無關痛癢地嬉笑玩樂比較容易。
所以,由爸媽逝世、決定轉校以至真的離開,從沒告訴班裡的同學,也懇請班主任不要公開。
「你家最近發生那麼多事,我感到難過。我明白你現在的處境,但真的不要說出來嗎?大家總算是一場同學,讓他們來分擔你的悲傷吧。」龐老師滿懷憂慮。
「不用了,對我來說保持現狀比較好。」我斬釘截鐵。
我不想聽甚麼「捨不得你」、「真可惜啊」等等客套話,更不想聽「保持聯絡」、「有空約你去玩」之類隨便說說又永不實現的承諾。
或許因為我叫「真言」,比其他人更加在乎能否實踐承諾。
如果承諾根本不可能兌現,何必說出口?何必給人假希望?
我想以後也不會再見他們,何必為了所謂好來好去,用自己從不相信的話去結束短暫的學校生活呢。
「真言!你要轉校了嗎?」
在舊校最後一天的放學後,雙腳正要踏出校門,鄰座的惠裕從後追上,拍肩頭叫住我。
我猛地轉過頭來,惠裕臉上原本已經擠在一起的五官,因驚懼而更加扭成一團,不用照鏡也知道我的臉色極其難看。
「對……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是存……存……存心探…探聽你的……事。我看……看……你最……最……近時常精……精……精神……恍惚,我很擔心…… 你……你……」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彎下腰雙手壓在膝蓋,加上被我的憤怒眼神嚇得慌了,說話結結巴巴:「我跟……龐……龐老師說了許……許……多次,他 甚……甚麼也不肯說,只是一味叫……叫我不用擔心,說你會沒……沒事。到今天才告訴我……我你要轉校,我才來問你的。」
聽到她的話以後,眼裡的怒火緩和下來。看她累得快要垮下,心中內疚,連忙扶她到校務處門外的長椅坐下。
「謝謝。」歇息一會,惠裕緩緩轉過頭來,握著我手,直直看著我的眼睛說:「真言,我不知道你為甚麼要離開,但我相信以你的才智,無論去到那裡,總有地方可以讓你發揮所長。」
我愣住了。
從沒有預計過她,或者任何人會說出這番話。
她眼神堅定,黑眼珠流露無比的真誠。
這是龐老師的心意吧。
他比我還要了解我自己。
即使堅持不讓同學知道,我心深處還是希望有人來送別。惠裕來得正合時。
可見我也是個口是心非的人。
惠裕取來紙筆,寫上自己的聯絡方法,然後塞給我。
「將來你有甚麼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
「謝謝。」
瞥見牆上的掛鐘,原來時候已不早,我站起來準備回家。
「那麼,我們再見了。」
「希望我們後會有期!」惠裕起勁揮手。
我也向她揮手,即使重逢的機會微乎其微。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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