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曜華專訪

數年前上過蘇先生的藥劑短期課程，講解生動有趣。

踢爆藥物蠱惑招　蘇曜華　24/6/2010　壹周刊1059

歐化、李眾勝堂、嘉琳等藥廠接連出事，衛生署署長林秉恩監管不力，本月初被立法會政府賬目委員會「譴責」，鞭打力度僅次於前年賬委會為臧明華度身訂做的「特別譴責」，都算樣衰。
香港醫院藥劑師學會會長蘇曜華跟記者說，林秉恩官威最大的時候，曾經拋下一句：「有錢都唔請藥劑師！」
結果捉蟲。蘇曜華說：「抵佢！製藥有它的專業，醫生不是完全了解，你猜不到人家在裡面出什麼蠱惑，你就舐野囉！」
又說：「一直以來他沒有將這個行業放在眼內，可能他自己是醫生，個女又係醫生，只顧醫生利益。」
記者比較關心香港藥廠、藥房、藥物推銷員的陰招，原來蠱惑過陳浩南、山雞，難怪有位賣藥老前輩轉行從政，撈了個特首來做，近期推銷政改方案，像極寶藥黨。
上述廢話跟被訪者無關，以下才是蘇曜華的獨白。


蘇曜華行年三十八，但對香港藥物史所知甚詳，他說六、七十年代香港製藥業蓬勃，東南亞國家都向香港山寨廠入貨，可惜後來不思進取，終被馬來西亞趕過了頭。近來山寨廠更加接連出事，蘇曜華解釋因由：
上年歐化事件，帶出了一直隱藏的問題：衛生署根本不夠人手巡查藥廠，你半年巡一次，可是人家藥廠不是半年才開機一次嘛！又無培訓，藥劑師未曾在藥廠 浸過，你叫他出去巡，藥廠就騙他囉！以前我在藥廠實習，「喂有人巡呀！」才戴頭套、手套、口罩，「走左喇！」除下。為什麼？方便嘛，你未做過，怎會知道？
你會發現同一隻藥膏，同一成分，但包裝不同，藍色頭在油尖旺才有得賣，白色頭只有觀塘藥房找得到。為何有藍有白？想將市場擴大，這是銷售手法。
診所一樣，傷風感冒一百八十元看一次醫生，但有七包藥，是什麼藥？橙色和藍色根本都是必理痛，我們知道必理痛一日最多四次，每次最多兩粒，拆開兩 包，每次藍色一粒，橙色一粒，完全無衝突；另有三包都是維他命，B、C、E。病人心想：「哎吔，好開心，一百八十蚊七包藥，抵睇！」為何香港這麼多 local廠可以生存？這是原因。
全香港有八十七種已經註冊的撲熱息痛（必理痛），還未計算混合藥，這家廠用S做logo，那家用L，就是因為衛生署無監管。法例上衛生署長無權不准 許人註冊，但法例有空間加價嘛，現在二千幾三千元不到就可以註冊一隻藥，你試下加到十萬元一隻，睇下local廠做唔做？最後只剩一、兩間做，你食得晒九 龍區的私家醫生，就開機做。
衛生署被指欠缺監管，其實是自己造成，為何要批一萬九千隻藥？縮小到一萬隻藥，無咁易舐野啦；只有三十幾個藥劑師，怎樣巡查廿五間廠、五百間藥房？衛生署表明不查私家醫生，這是另一個問題。

拆家
藥物推銷員、私家診所醫生也甚多蠱惑，曾蔭權賣過藥，應該知道不少。
他當然知道，而賣藥basic salary最高。私家醫生買一百盒，sales送多二十盒，買十送二。醫生話抵，可能明明有另一隻藥更加適合病人，但他不開，開這一隻，利錢影響判斷。
醫生一買，買一百盒？當然不是，買一個貨櫃！自己拆給其他醫生，其實犯法，好多藥廠老闆不願見到這樣，一百送二十，其實賺少了，但保證了大量出貨，偏偏sales有能力deal到，全公司最賺錢就是他，無理由炒。Sales只有月頭返工，之後返大陸玩，你做老闆拿他沒法。
好多醫生做拆家，同時醫人，他們通常不是出名醫生，但有財力，四百萬？得，寫cheque俾你；出名的反而懶得賺這些錢，每次收取客人一千元直袋好過。
藥房每天營業十二小時，根據現時法例，藥劑師只須八小時在場；歐化事件之後，政府成立藥物檢討委員會，打算規定藥劑師十二小時坐鎮藥房，可是老闆仍然胡亂賣藥。
實際上，外面藥房的藥劑師沒有地位，老闆：「阿發，你去麥當勞坐下……得啦，有事我嗌你！」原因？老闆要賺錢，有人想買偉哥，沒有藥單，老闆：「得啦，二百四，二百四。」藥劑師三萬元人工就是這樣來的，但藥劑師坐在藥房，阻頭阻勢。
老闆可以衰到咁，因為財大氣粗，我（才查）Benz，你坐巴士。我認識一個大陸人藥房老闆，（才查）S500，賣藥好盡，避孕丸，賣！事後丸，賣！乜都賣，完全看不起藥劑師，我覺得可以改變一下。
你入到藥房，第一個見到的通常不是藥劑師，而是老闆或者頭櫃，我認識一個病人，想買骨質疏鬆藥，結果只買到大堆鈣片，所以我們要教市民找藥劑師，因為藥劑師不敢騙你，他騙你，他連牌都無。
如果藥劑師不在，老闆說：「藥劑師屙緊屎呀！」即是沒有藥劑師啦！

神藥
蘇曜華兒時哮喘，一個大陸醫生開「神藥」給他吃，結果吃出一個藥劑師來。
我吃了兩年，直至爸爸說我好轉，診金又貴，每次百幾，便不覆診，豈料沒吃藥一個月便復發，入急症室，醫生拿我的藥去化驗，是類固醇，原來我吃了兩年高劑量類固醇！
（可有後遺症？）可能較矮，皮膚較差，（據聞類固醇影響生殖器官啊？）袋袋較細，但我不知道，沒機會比較，生左個仔就算啦！
那時我立志一定要讀醫，或者藥劑，所以中五畢業跑到藥廠做暑期工，這才發現職員不戴口罩、手套。醫科要讀多兩年，最後兩年臨床又特別貴，老豆又要供細妹讀書，結果我在英國諾定咸大學讀藥劑。我們已經是畢業之後第二好搵的行業，第一是精算師。
九六年畢業，但政府不開新位，我做了五年配藥員，○一年政府終於聘請藥劑師。
○七年政府唔知點解屎忽痕，突然point 25請人，師弟入來還高級過我們，我們○一年入職真係好洩氣，無辦法，政府要做屎忽痕動作。
（蘇曜華食政府的俸祿，罵政府的屎忽，不怕前路難行麼？）我唔出聲，唔等於有得升，叻過我的人大把，我只是多野講，唔等於做野叻；即使無得升，但年年跳point，我好滿足。如果他們怕我講野，盡快升我囉，升左我就唔做會長囉！

策略
蘇曜華正職是瑪麗醫院藥劑師，上司是港島西聯網藥劑服務主管崔俊明，經常舉起昊天鏡替蘇曜華擋煞。
在學會裡他要請示我，但醫院裡他在我之上。他不敢亂說話，上頭曾經叫他收聲，所以他話不敢說盡；我做會長，可以說得較盡，回到醫院，有壓力時，他替我頂，這就是策略。
暫時沒有人搞我，可能人家覺得我後生，完全沒有能力擊敗他們，不放我在眼內。我做會長，一定要講野，要講多一些人話，不希望像另一個會（香港藥學會）沽名釣譽霸住個位。
那個會（藥學會）好重要，是法定團體，可是七二年一班在社區工作的藥劑師不滿他們只顧打麻雀、遊船河，於是自己組隊「執業藥劑師協會」；八七年輪到我們一班在醫院工作的藥劑師看不過眼，無理由成日遊船河，應該唱下K（這是說笑），於是自己組隊「醫院藥劑師學會」。
我們搞新聞發布會，藥學會不出來；我們用「全港藥劑師」名義，他們又反對，說缺少了他們，我們照用，完全不當他們有到。這是我們行業的問題，我也不想踩那邊，不想令人覺得我們內鬥，我只希望醫院及社區藥劑師同一陣線，做些事出來。

平靚正藥
公立醫院有時開單叫病人自費買藥，可是很多市民根本負擔不起，有見及此，去年十一月聖雅各福群會開創Health Bank，廉價向國際性大藥廠買藥，例如市價八百五十元一盒的肝炎藥，六百元便有交易。
但凡六十五歲以上或領取綜援的人士，經社工轉介後都可購買。聖雅名福群會透露，現在參與的藥廠包括葛蘭素史克、賽諾菲安萬特、百時美施貴寶，另外拜耳、武田、美國默沙東、美國雅培、楊森快將加入。
蘇曜華有份參與，他說：「藥廠都有好處，原價三萬，減至萬五，sales volume高了，都有得賺，又賣到廣告，良心企業，總好過條友死左。」
這個Health Bank全球首創，連歐美也沒有，「歐美不需要，因為政府包起晒所有藥物。」蘇曜華講落都幾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