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 3月 31, 2013

非關髮膚 8/1/2012 塵翎

【明報】去看艾慕杜華的新片,不覺得特別好。可能早習慣了他說故事的方法,沒有早年看戲開眼界的驚豔。故事的奇情也不真的奇情,因為明知是電影。倒是有些細節,放在心裡琢磨。像是他塞給他看的書,匆匆掠過,不確定有甚麼讀物與內容,「女人是變成的」,究竟讀甚麼做甚麼才會變成女人(是心而不是身),而且還是那麼讓人傾心的「女人」。再看一遍,就為了看這些細節與場口。

而最重要的Louise Bourgeois,又一下擊中了要旨。女人如Louise,其強大其脆弱,各樣殘缺又完整的形體。這些歐洲系導演,能長久迷住我,也就是這些迷人的人文與藝術修養。看電影,不僅是看電影,而是看「進」電影裡的豐盛。

當身體也靠不住,還有甚麼支撐人之身分與存在?到最後,無非就是情感,與記憶。就算改換了身上一分一寸,唯有記憶沒法置換。我呼吸我存在。存在甚麼?哪裡?你記得的就是你的存在的憑藉,在你自己的記憶裡,也在他人的記憶裡。當記來時路。

是香港人,還是中國人?難道還不清楚嗎。首先是香港人,是一種共通的情感與憶記,決定了這身世與命運,浮城是也。如果「中國人」的情感與記憶接近,那就可以吸納為認同體系,否則,自會被排斥。在否定的過程裡,肯定了香港人之為香港人的價值與意義。哈維爾曾經奮力反抗的極權系統,擅長透過虛構記憶來統治人民,這也是昆德拉長期書寫的「記憶與遺忘」之書。

但記憶終究不能被奪取、取締、置換。在時間的茫茫荒野裡,只要有一人念念不忘,緊抓不放,被試圖抹掉的記憶必再度重生,被喚起。那就是回家的時候。當記來時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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