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劇的抄襲與翻拍

追劇﹕如有雷同，實屬抄襲？　27/6/2010　卜土廿手
【明報】究竟港劇 《談情說案》是否先翻日劇《神探伽俐略》（福山雅治主演），後抄《MR BRAIN》（木村拓哉主演）呢？男主角林峰如是說﹕「我們拍得早過他們，亦毋須抄，偵探戲橋段都差不多，我由細到大睇偵探小說都是這樣，安排不同，但架 構都是一樣。」女主角楊怡亦說﹕「我不覺得有抄襲成分，從科學角度查案有相似，但感情線不及我們豐富，我的角色（比柴崎幸）活潑！」

雖然劇本細節其實不應向演員問責，可是回應的態度，與監製劉家豪曾辯護﹕「我們刻意把案件本地化……如其中一集，有一輛食環署洗街車，這些日本劇一定無！」有異曲同工之妙－－皆有一種「抄又如何？」的傲慢，讓本地創作人汗顏。

的確，縱使抄襲聲不絕，但《談》劇收視實在驕人﹕上周平均32點、最高36點，以1點約6萬觀眾計算，代表全港有192萬觀眾不介意看「翻版」劇，難怪電視台無視批評聲音，繼續沉醉「高收視」的喜慶氣氛。

翻查過去的收視紀錄，似乎證明了香港觀眾愛A貨？曾被指主橋脫胎自韓劇《大長今》的《宮心計》最高收視達50點，故事概念與舊港產片《新難 兄難弟》幾乎相同的《巴不得爸爸……》平均收視亦見30點。只是就算觀眾不介意吃「二手」（食送）菜，事主（被「抄襲」者）可以追究責任嗎？

年初播放的港劇《情人眼裏高一D》，無論故事主橋、主要角色設定，甚至連戲中部分情景設計，與日本電影《反轉豬腩是王子》（谷原章介、北川 景子主演）同出一轍！可是，就算製作的日本關西電視台得悉有此劇存在，亦未必主動向香港索償，越洋的訴訟費用不菲，二來可能劇中的「街市菜販」、「超級巨 聲」等「本地化」元素，有機會在法律上令「抄襲」罪名不成立。

每當提及「抄襲」的話題，香港人總喜歡用「天下文章一大抄」為自己辯護。的確，天下間沒有獨一無二的構思或橋段，任何「腦震盪」均需要「刺 激源頭」。橋段相似未必能稱為「抄襲」，但如何尊重創意之啟發？有別於本地「打死不認」的態度，其他地區的影視界卻有一個更尊重「創意激發」的方法﹕付版 權費。

所謂付版權費翻拍，作品不外乎兩種﹕同媒介（舊影視作品）翻拍，或者跨媒介（文字小說或漫畫）改編，觀察亞洲各影視重鎮地區的取向，發現不少有趣現象。

日本改編成風，每季日劇總有超過三分一為改編作，即使故事人物已面目全非，亦特別註明「原作」屬誰。單論2010年，改編小說的日劇信手拈 來有﹕《新參者》、《臨場》、《白色榮光2》、《第八日的禪》、《美丘》等，而漫畫改編則有﹕《完美小姐進化論》、《怪物小王子》、《不良仔與眼鏡妹》、 《螢之光2》、《震撼鮮師》等。

至於韓國，則熱中「重拍」，尤其對有漫畫原著的日劇極有興趣，像神檯級日本漫畫《花樣男子》（日版由井上真央、松本潤主演，韓版由具惠善、 林敏鎬主演），借考大學諷刺教育制度的《龍櫻》（日版由阿部寬、長谷川京子、山下智久主演，韓劇改編為《學習之神》，由金秀路、裴斗娜、俞承浩主演），即 將重拍的韓劇還有由速水直道主演的《絕對彼氏》。此外他們亦看中香港電影，例如現時有韓國電視劇製作公司計劃將港產片《甜蜜蜜》（陳可辛執導，黎明、張曼 玉主演）改編成韓劇。

而同樣喜歡改編日本漫畫的台灣，最近此風收斂不少。反而盛產「山寨貨」的中國內地，近年卻兩者兼行，一邊掀起一片「翻拍」風﹕例如湖南衛視 的《醜女無敵》就是翻拍美劇《俏Betty》，另外亦計劃重拍韓劇《藍色生死戀》；浙江衛視已翻拍韓劇《愛上女主播》，亦有製作公司向日本富士電視台購入 經典日劇《同一屋簷下》的版權，準備重拍；還有上半年內地人氣電視劇，由胡歌主演的《神話》，原作其實是成龍的同名電影。

另一邊廂，跨媒界改編亦見蓬勃﹕現在香港熱播的《蝸居》及《潛伏》，全由同名小說改編，加上內地人氣職場小說改編的《杜拉拉升職記》（陳慧 珊、李彩華主演）、古龍小說改編的武俠劇《新流星蝴蝶劍》（陳楚河、陳意涵主演）、李碧華小說《秦俑》改編的《古今大戰秦俑情》（羅嘉良、安以軒主演）， 可見內地尊重版權的情況，比我們想像中成熟。

當然，不能完全「神化」各地對待版權的態度，總有部分影視製作人像香港一樣，以「實屬巧合」為藉口，行「抄襲」之實。正如內地仍有未買版權的情況下翻拍（原作為《花樣男子》的《一起看流星雨》）；日本也有多部帶美劇影子的日劇（如上戶彩主演的《絕對零度》像COLD CASE，（土界）雅人主演的夏季新日劇JOKER像DEXTER）；台灣亦有涉嫌抄襲日劇《求婚大作戰》的《第二回合我愛你》（宥勝、陳怡蓉主演）、抄襲德國電影《沒有耳朵的兔子》的《偷心大聖PS男》（藍正龍、隋棠主演）等等。

但至少，我們還能在其他亞洲地區當中，找到尊重創意、重視版權的製作人。反而在香港，為「舊戲翻拍」或「跨媒界改編」付版權費的情況近年幾 乎沒有，「涉嫌抄襲」的港劇的數目卻激增。昔日手執亞洲地區電視業牛耳，今日卻樂於窩在小島一角，以收視率之名沾沾自喜，挪用別人創意不付錢，身為香港 人，情何以堪？

電視劇沒有作者？港劇的抄襲傳統，由來已久，事實上不少經典劇集，都有其他作品的影子。例如《香城浪子》抄自《愛與誠》，《上海灘》不少情節滿有《教父》的影子，搶婚一場戲大家都知出處。《家變》其實是現代版的《煙雨濛濛》……

港劇不重視原創，同樣不重視作者。除了初代的甘國亮，後來的韋家輝，我們還認識什麼港劇作者？日劇的作者名字，則可以當作劇集的賣點，等同品牌。

連內地都開始有劇集作者湧現，海岩的小說多番被改編，後來海岩自己索性自己當起劇集製作人，就如當年的瓊瑤一樣。現在「海岩劇」，已變成了一種劇種。

港劇的作者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