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5月 31, 2007

大小姐(下)


她和母親周太都是老主顧,有時一起來洗頭,有時各自來,大概一星期兩次。

母親洗頭時,淑媛負責聽公事電話,遇上複雜問題交給她回答。

有時她們逛街買東西,不想大包小包到處跑,也會暫時寄存在這裡。

驟眼看去,她們是一對普普通通的兩母女,感情看來不錯。



當周太獨自來洗頭的時候,總會向群姐大吐苦水,說實在受不了女兒的脾氣。

原來淑媛有病態購物癖,那些大包小包的東西多數都是她的,她甚至拿公款去購物,一個月有六位數字之多。

她曾看過許多精神科醫生,但進展不大,去到即使肯付錢也沒有人願意接手的地步。

她的潔癖只是求自己乾淨,弄得家裡骯骯髒髒也坐視不理。

淑媛在公司毫無建樹,卻終日拿著名單不斷打電話扮勤力,自認為很有貢獻。

她不滿母親沒有將住處歸她所有,經常在家裡大吵大鬧,要生要死,打開窗口喊跳樓。

如果沒有聽到周太所言,大概沒有人想像得到大家所見的淑媛和周太接觸的淑媛是同一個人。

周太身子不太好,不是腰骨痛就是頭痛,渾身不對勁,晚上睡不熟,整個人瘦得沒有神采,像人乾。

她說,快要被這女兒氣死了,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她,今生回來討債的。

我不過是局外人,不清楚她們之間的恩怨。不知道是否關乎母女間的緊張關係,淑媛也是常常感到渾身不舒服,身體有許多小毛病。

星期三, 5月 30, 2007

大小姐(上)


周淑媛芳齡三十開外,雲英未嫁,在母親的顧問公司工作。

她生出一副國字口臉,眉梢眼角總給人「我不是好欺負的,不要惹我」的感覺,令人望而生畏。

雖名為淑媛,她的性情和她外表給人的印象如出一轍,就是不好親近。有甚麼事待慢了大小姐,嘿嘿,一定有你好看。

即使洗頭中她也不時收到公事電話,有甚麼不順之處,經常不留情地大聲罵人,方圓十里也聽得一清二楚。

最初入行的時候,某天群姐例假,淑媛卻來洗頭,在沒有其他選擇下由我來洗。當時學藝未精,結果惹她生氣,不斷罵我到底懂不懂洗頭,這口烏氣過了幾年也未消,以至有次她和姐姐一起來剪頭髮也不准我洗姐姐的頭,縱使當事人沒有所謂。要是群姐沒空,一是英師傅自己洗,或是由晴去洗。

這局面到了某日卻有戲劇性的轉變。那天又是群姐例假,晴跟大老闆出外,淑媛卻來了。英師傅問她要不要等晴回來,她說不要等了,不知道出於甚麼原因,竟然叫我去洗,幸好順利過關。從此群姐沒空時她也主動叫我替她洗頭。

淑媛的另一個特徵就是潔癖。洗頭前後必定要求一盒面紙,不斷拚命用面紙抹拭雙手,每次也用上十數張,彷彿手上沾染到世紀惡菌,要除之而後快。偏偏每次用完紙巾一定隨意扔在桌上,要我們清理。

「都不知道她是用紙巾還是玩紙巾!」琛姐看不過眼。

「她每次光是洗頭,甚麼也不做,卻花了我半盒面紙,我還未與她算帳!」洪金寶也氣上心頭。

某次她投訴住處雖是新樓,竟然用海水沖廁如此不衛生,長此下去她要搬家。我想,政府規定不准用食水沖廁,你想搬家嗎?好,回到你的楓葉國吧。

淑媛的小姐脾氣不好相處,但大部份情況都可相安無事,頂多略嫌她脾氣古怪又有潔癖而已。

(待續)

星期二, 5月 29, 2007

大冬菇(下)


此事以後,大冬菇的態度收歛些,多了一丁點耐性。就算康師傅有客,還未輪到她,她也不會投訴,當然也不能等得太久。

某天洗頭之後忘記了在髮尾補回護髮素,頭髮一定嚴重打結,以我笨拙的身手,梳到天黑恐怕還未梳好,於是我做了大錯特錯的決定--噴髮尾油。

大冬菇發現那支髮尾油,情緒匪夷所思地激動:「我早就說過不要替我塗上任何東西,為甚麼你總是不明白?」她勒令我沖水。

不過噴了少許油在髮尾罷了,即使這樣違反她的意願,也不用這樣激動吧?實在摸不著頭腦。

後來才知道上次康師傅放假的時候,由英師傅梳她的頭,不知就裡的他一定塗上髮尾油。這天不知何故竟然犯錯,真是無妄之災。

另一天,康師傅沒有其他客人,用心去吹大冬菇的頭。照鏡的時候她竟然指著某處問:「為甚麼這裡向外彎?」
天啊!明明那是完美的向內彎,柔順滑溜的冬菇頭,她那隻眼睛看見頭髮翹起啊?
康師傅說:「不會啊,我已將頭髮全部向內彎了。」
大冬菇再照照鏡,「還是沒事了。」施施然付錢離去。
唉,忙碌的時候吹得快些也不曾投訴過,現在吹得仔細些又說吹得不好,真是好心沒好報。

星期一, 5月 28, 2007

大冬菇(中)


話說新年前某個繁忙的星期一,高朋滿座。有三個人照常放例假,人手不足,十個茶壺只得五個蓋。

我替一個女客染髮,剛開始不久,她忽然想起有重要東西遺留在美食廣場,不顧自己正在染髮,二話不說直衝出去,何時回來一個字也沒有交代。我仍戴著手套,手執染髮梳等她回來。

此時大冬菇來了,我說還要替人染髮,請她等一會,當時康師傅也應接不暇。她有點不悅,說那人還沒回來,我洗頭不需太久。洪金寶在門口狠狠盯著我,促我要等那人回來染完髮才可替她洗頭。鬼不知道麼!我又不是拋下那人不管,但她確實還沒回來。

大冬菇又有話要說了,我擺出一副兩難的表情,洪金寶只好讓我去洗。

洗完了康師傅依然沒空,麗怡負責替她吹頭。我忙著做別的客人,無暇理會她。

過了不久傳來罵聲,她罵麗怡胡亂吹乾她的頭。吹鬆髮根再吹直髮端是麗怡一貫的做法,她不滿意解釋,卻繼續讓麗怡吹。

我一直忙忙忙,聽到破口大罵縱使好奇也聽而不聞。結果最後是康師傅替麗怡善後。

之後聽回來的是大冬菇毫不留情大罵她到底懂不懂吹頭。嘩!雖然麗怡年資尚淺,未能符合要求,但也不要在大庭廣眾面前不斷數落她呀!這不是侮辱是甚麼?
洪金寶想調解,也誤中流彈:「我不是和你說話,你收聲!」

眾人替她不值,說大冬菇可能是老姑婆,得不到愛情滋潤,又踏入更年期,心理不平衡……

所以做人要積口德,千萬不要犯眾憎。

(待續)

星期日, 5月 27, 2007

大冬菇(上)


沒人知道她的名字,大冬菇是我心裡對她的稱呼,從不宣之於口。

大冬菇人如其名,濃密直髮貼著面頰,留著整齊及眉的劉海,像一只冬菇,吊眼薄唇,加上白皙的皮膚,從外觀看來有時誤會是日本人。

她總是抿嘴不笑,兇巴巴的(事實也是如此),卻喜歡找我替她洗頭。有次我休假,群姐要替她洗頭,她嫌群姐老,氣得她半死。

大冬菇相當挑剔,不喜歡別人亂梳剛洗完的頭髮,每當我小心翼翼想要梳理,康師傅總是說:「等我梳!等我梳!」我也樂意將燙手山芋交給他。

有一次全世界也在忙,連理順她頭髮的時間也沒有,群姐好心想梳好頭,她抬頭看見群姐用疏齒梳去梳頭,厲聲罵道:「你不懂梳頭的嗎?用這樣的梳去梳頭?」群姐立即棄梳而去。大冬菇的頭髮又厚又乾,用密齒梳恐怕痛得要罵上祖宗十八代。

吹頭時更要求多多,分界要仔細,這裡要怎樣怎樣吹,那裡要如何如何梳……花了很久才使她滿意離去。其實我洗頭也不見得很好,面對她厚厚的頭髮,雙手往往硬生生直插頭心猛抓才能止痕,如此頭部會不斷搖晃,一定不會舒服,沒有捱罵多少有些運氣。

麻煩的客人要是有小費還會順氣一些,她也有付,是--兩元正。每次康師傅和我送客時,她從銀包裡掏出兩個兩元硬幣給我們,康師傅微微躬身用雙手接過,哭笑不得的荒謬感自心裡油然而生。(我也何嘗不是同樣用必恭必敬的態度接過呢?)

在老闆眼中她是不受歡迎人物,只惠顧洗頭吹髮,剪髮燙髮染髮焗油一律不做,還要諸多要求。雖然沒有正面交鋒,其他人也不喜歡她,完全因為一件事。

(待續)

星期六, 5月 26, 2007

買完即棄購物狂(五):大結局


再過了一段日子,阿蓉依然拿著大包小包來洗頭,好像甚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洗頭時她仍是喃喃自語,傳來可能數十年也不刷牙的強烈口氣,不巧妙地避開的話,必定中招暈倒。
躺著的她呆呆看著天花板,眼神失焦,一人分飾多角,對空氣說她的遭遇。
她的聲音仍舊含糊,有時內容似是講述被拒婚的情景。

某天,我倒垃圾回來的時候,看見店外的垃圾桶後有五大袋塞得滿滿的史賓沙百貨公司的購物袋。
我指給英師傅看,他走出去八卦,很不巧有保安走過來發現了。為免太過著跡,他乘勢去洗手間。
保安問站在附近的西裝男是不是他的,他搖頭。直覺告訴我九成九是她的傑作。
那保安即時向上級匯報,等候期間,他查看購物單據,看看有沒有線索。
另一個保安來了,英師傅回來時打聽打聽,原來那幾袋東西有女裝衣飾有食品有護膚品,所有東西總值七千多元!!!還要全部現金付款!!!
又有保安來到,說她不要了,第一個保安帶著五大袋東西充公去。
保安語音未落,她就拿著兩袋脹鼓鼓的利民百貨購物袋,若無其事地走過。
終於見識她的壯舉,果然壯觀。
若不是棄在這麼當眼的地方,準有人據為己有,分分鐘店方會悄悄地把東西重新拿出來賣。
剛才走過時大概想像到這是甚麼一回事,又怕是國內自由行把戰利品暫時放在那裡,因此望也不敢望。
也許根本沒有人留意那是誰的,但我不想做第一個拾遺不報而被捕的人。

忽然間,我覺得很憤怒:失戀的打擊不是永遠,傻也不可能傻足一世啊!
七千多元,多少人家胼手胝足也賺不到這個數目,她卻用一個小時花光了。還不計利民那些東西呢!真敗家啊!她的母親最可憐又最無辜。
要是周遭無人,我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掌摑,然後報警,抓她去看醫生。
如果真的可以靠拳頭敲打壞腦殼令她清醒,我第一個扁她。
她瘋癲,但不是完全瘋癲,套用俗語,就是「黐(線)得很勻循」。
所以有時覺得她是偽裝的,旨在折磨身邊待她不好的人。
不過那是粗淺的愚見而已,反正阿蓉不肯看醫生。
她的母親最慘,一把年紀仍要為她憂心,明知她不對還是要繼續錯下去。

如今已有一段長時間沒有見到阿蓉,大概是真的被抓去醫院了。

(完)

星期五, 5月 25, 2007

買完即棄購物狂(四)


面對阿蓉,我時常活在挨打的陰影下,有一次差點成為事實。
某一次洗完了,照常抹乾包頭,看見她起來時毛巾搖搖欲墜,快要跌下來,我心急想擺好它,就把毛巾往頭頂拂去,無意的動作卻惹來猜忌,阿蓉以為我想打她。
她拳頭緊握,兇神惡煞地走過來叫我跪下。起初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當醒悟這不是玩笑的時候,她已離我只有兩呎,情況嚴峻。
「跪下!」她瞪著眼,指著地下暴喝。
不知不覺已後退到死角,無路可走,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唯有照辦。
當我雙膝剛開始曲起來的時候,群姐在後頭說了一些話(內容忘記了),阿蓉轉頭罵她,她擺出一副「你奈何不了我」的表情,於是阿蓉悻悻然回到位子。
其實我不應該退到死角,應該回到理髮廳才對,可是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啊,只好屈就一下再想辦法。
結果我成了一時的笑柄。

事情發生之後,起初幾次都是別人去洗阿蓉的頭,但漸漸還是我來洗。許是她一向活在幻想中,現實發生甚麼事都不會牢記。
為了自身安全,我做每一步都要大聲說明,免生危險:
「現在替你穿上袍子。」
「現在替你鋪上毛巾。」
「現在替你抹頭。」
「現在替你包頭。」
後來遇到曾繁光(那篇報導也有訪問他),他也認同我的做法。

(待續)

星期四, 5月 24, 2007

買完即棄購物狂(三)


報導刊登後,不知何故,阿蓉在這裡出現的次數頻密了。
她一來到就說:「我要男師傅替我梳頭。」任務通常落在康師傅身上,他休假才由其他人代替。雖然後來有萬寶寶,洪金寶仍是要我替她洗頭,可能是因為我比較清楚她的要求,無須多費唇舌。
洗頭時她總強調:「多加一些洗頭水。」她的頭油膩膩,頭皮多,每次看著頭油頭皮還有許多頭髮隨著蓮蓬頭水流沖到去水口更覺觸目驚心。
無時無刻她也在自言自語,一時像咒罵一時像閒聊,相當大聲,我沒有注意聽,總之她不是罵我便是。不過仍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有時自說自話中夾雜著「這邊很癢」、「搔頭要大力些」的要求,若不留神她可真的會咒罵你,分分鐘挨揍。她的四肢如此發達,我可受不起這一拳啊。
她喜歡照著自己意思去指揮別人洗頭恤髮,只要她喜歡,一定要照她意思去辦。洗頭不要洗得太久,否則她會不耐煩地催促你,卻要敏捷地在最短時間將護髮素沖得一乾二淨,不然只會為自己製造另一次挨打的機會。
一次我洗完頭去接待處寫單,洪金寶感到愕然:「洗完了?」
「是啊。洗得太久她會問你洗完沒有。」
「你要洗乾淨喔!若她在吹頭時摸到後頸滑滑的,當心她會打你!」
「當然要啦!我也很怕被扁啊!」
「有沒有小費?」始終大家最關心這個問題。
「那裡會有!」唉,她只願做購物羊牯,又怎會慷慨解囊呢。

上次康師傅替她剪髮,後腦的過長頭髮已用電剪剷去一邊,他正要剷去另一邊時,阿蓉說:「夠了。」
可是還有另一邊未剪好呢!康師傅繼續修剪,打算用電剪剷髮時,阿蓉縮頭避開,「我都說夠了!」
「可是還差少許……」阿蓉開始面有慍色:「我說夠了就是!」
康師傅不再堅持,因為怕挨揍。頭髮一邊長一邊短,大概只有阿蓉才收貨。
吹頭時她會指揮康師傅怎樣吹,用甚麼梳去吹,甚麼時候要吹完,在甚麼位置噴上噴髮膠,得出只有她自己才滿意的造型。這根本和自己梳頭沒有分別,她只是懶得自己動手,要假手於康師傅而已。
有時她在接待處付錢後,硬要關門離開。店子在營業時間內,兩邊玻璃門會長開吸引人進來,所以阿蓉突如其來抓住門柄讓沈重的門慢慢關上,場面會嚇得人目瞪口呆。
有次吹好頭,她走到接待處付款,大夥兒在聊天,她忽然插上一句:「都不知道你們在說甚麼!」待她離開後大家捧腹大笑,有人說真過癮,還怪腔怪調地模仿她的語氣再講一遍:「都-不-知-你-們-在-說-甚-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某天百無聊賴,在接待處呆坐,聽到笑聲立刻抬頭,原來是阿蓉在利民百貨買了一大包東西後,走到店外對開的扶手電梯往下走,一路自言自語,笑聲隔這麼遠仍清晰可聞。
「又是她!」我說。
「唉,她有這麼多錢來浪費,為甚麼不拿來做善事呢?」又要供樓,又要養妻活兒的康師傅嘆氣。
我沒有回答。無論何時,都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上天就是這樣不公平。

(待續)

星期三, 5月 23, 2007

買完即棄購物狂(二)


「就是說要用紅色風筒那一個呀。」康師傅提醒我。
我恍然大悟。縱使記憶已相當模糊,每當有人提起「紅色風筒」,我總會記得那時的情景。
那是我剛入行才幾個月的某一天,有個高高大大、一身街坊打扮的短髮婦人進來說要洗頭,我去洗,麗怡替她吹頭。
其他細節都忘了,最記得當洗好頭她返回座位,麗怡準備用她的黑色風筒吹頭,她盯著那風筒後說:「我要用紅色風筒。」
我覺得有點奇怪,難道她覺得黑色風筒不吉利?新年都過去了。況且能否吹好一個頭,和風筒顏色扯不上關係啊。雖然洪金寶那時有一個紅色風筒,不過壞了。麗怡繼續用黑色風筒吹頭,她倒沒說甚麼。
她離開了,我暗忖著為甚麼最近怪人特別多。兩日前,一個上了年紀的母親帶著年紀也不少的女兒來剪髮。剪頭髮時,母親一直緊盯著麗怡,不斷挑剔她的手法,一定要用自己的標準替女兒修剪。女兒似是不能用常人的方式與之溝通,洗頭時遇上一點麻煩,因此印象特別深刻。
那時我萬萬想不到,這個指定用紅色風筒的怪婦人就是阿蓉。
我也沒料到那時常常在店外徘徊,頭髮凌亂、戴粗黑框眼鏡的婦人就是她。
將腦海裡零零碎碎的片段拼湊起來,才發現她一直都在身邊,是我一直沒有留意而已。(誰會留意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呢?)
我以為她自那次以後再沒有來洗頭,康師傅卻說:「上星期我才替她吹頭呢!」有這樣的事嗎?「那天你放假嘛!」噢!我明白了。

一段日子之後,數字週刊的封面一角有個小標題,寫著:「富家女買衫通街掟」,旁邊還有照片。雖然眼睛打了格子,但觀其相貌就知道是阿蓉。
阿蓉的行為這麼奇特,有雜誌追訪是意料中事,差在遲早而已。
「阿蓉」這名字還是看雜誌才知道,原來是C富豪故友的女兒。
她的家境富裕,父親生前與不少富豪名流稔熟。她曾任職銀行副經理,卻因情傷大受刺激變得行為怪異。母親憂心忡忡帶她求助,她卻不肯就醫,一直無法痊癒。她常常向母親索錢購物,得不到就用武力逼她拿錢,母親拿她沒辦法。
雜誌追蹤她和母親外出提款的情形。在的士站所拍照片見到阿蓉精神奕奕,隔數步之遙的母親卻疲憊憔悴,看得人滿不是味兒。
她的足跡遍及港九新界,到處瘋狂購物又隨即丟棄,自然惹來商販注目。有人開天索價,等她落地還錢後滿心歡喜以為撿到便宜貨;有職員受命跟蹤她,撿起她丟棄的戰利品當新貨賣,真是無奇不有。
不過隨便拾街上丟棄的物品可能犯法。雜誌採訪一位律師,律師說若精神病患者丟棄有價值的物品,拾獲者據為己有就是觸犯偷竊罪。所以路不拾遺無論何時都是正確的。

(待續)

星期二, 5月 22, 2007

買完即棄購物狂(一)


一向有逛龍頭商場的你,倘若遇上一個留著有點稀疏的花白短髮、戴上粗黑框眼鏡、高高大大、身材健碩、穿上短袖衣褲、絲襪配運動鞋的中年婦人,不時來回踱步,在你身邊大聲地自言自語,那人一定是阿蓉。

不論四季,阿蓉每次出現都是短袖T恤(或另加一件背心),寒冬時極其量加一件薄薄的風衣,真是身壯力健。無論何時,她總是短褲絲襪加運動鞋,有時鮮紫色的絲襪配普通的運動鞋,感覺是說不出的怪異。

阿蓉是龍頭屋苑的風雲人物,許多住客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或多或少知道她的怪行。
她時常獨個兒在商場走來走去,邊走邊自言自語,聲音大得像在罵人,簡直生人勿近。
更令人側目的是她最愛在各大商舖大包小包的瘋狂購物,往往未走出商場就統統棄置在冷巷、走火通道或垃圾桶旁,不顧而去,因此大家喚她作「那個買完即棄的傻婆」。
最初我沒有留意阿蓉的事情,連樣貌名字也不知道。
有時英師傅從利民百貨買很多東西回來,卻是眼神閃爍,鬼鬼祟祟地進休息室,隨後神神秘秘地叫其他人去挑選襪子手袋之類的物品,偏偏永遠沒有我的份兒。反正不是甚麼重要的東西,也不會放在心上。
也有時聽到斷斷續續的對話,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卻不知道來龍去脈,因此聽得一頭霧水。

某個清閒的下午,眾人天南地北胡扯一番,不知道誰開始說起阿蓉的事。洪金寶慎重地說她的東西不可亂碰,以免惹禍上身,英師傅再三保證會小心為上。等大家散去,我連忙問康師傅到底這是甚麼一回事,好解開心中的疑團。
原來阿蓉這個怪癖早已惹來貪心的人垂涎,他們總是窺伺她,等她棄置物品轉身離開之後,立即上前據為己有。
不勞而獲是不少人的願望,所謂「地上執到寶,問天問地拿不到」,面前是一堆新簇簇的棄物,雖然不算值錢,但完全未曾使用,試問誰會抵擋得住誘惑呢,於是一群貪心的人往往會你爭我奪,幾乎大打出手。我記得不久之前聽到群姐向英師傅侃侃而談她力敵名店三個年輕女售貨員奪得寶物的經過,說時面有得色。
畢竟拾遺不報是違法的,因此一切爭奪戰只能暗地裡進行,吃虧了只能啞子吃黃蓮,萬一事情驚動到商場保安,大家也沒有好處。
有時湊巧阿蓉將雜物扔在店外的冷巷,得到利民百貨一個相熟保安通風報訊,英師傅得以早著先機,滿載而歸。
據說阿蓉是C富豪的姐姐,才可以無止境地揮霍。
總算真相大白,只可惜我無緣目擊她的壯舉。
康師傅說:「她來過這裡吹頭,你曾替她洗頭呢。」
我感到茫然:「是嗎?」為甚麼我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待續)

星期一, 5月 21, 2007

助理,你的名字是……阿四


髮型助理只是Junior一個好聽的稱呼而已,平時有客人叫「助手」已是鳳毛麟角,多數叫「洗頭」,又或者,細路/妹妹仔/0靚仔/阿嬸……很少人問到名字,這就是無名氏的悲哀。

助理者,任何事都要幫「助」,萬事都要「理」。

洗頭、焗油、電髮、染髮固然是份內事,打掃清潔倒垃圾也是職責,總之店內大小事情,除了替客人剪頭髮之外,能管得到的,都要照料得當。

無論你身在何處,只要師傅一喊,就要隨傳隨到;無論他叫你做甚麼,只能照做,不會有空間給你反問。他叫你按著正搖頭晃腦的小朋友的頭,你就托;叫你用質感粗糙的化妝掃去掃走客人臉上的頭髮碎,你就要掃;叫你去大家快替眾人買飯,縱然不明白為甚麼他們明明有空,自己不買偏偏要你去買,為了保持良好關係,你還是非買不可。

地上有揉成一團的面紙,即使那是師傅丟的,負責掃走的,仍是助理。

當使喚已成習慣,其實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問題是一些師傅的態度。

明知人家工作應接不暇,就不要期望有人會為他收拾工具。況且,聽過「剪刀的故事」的人,是不應該讓助理收拾剪刀的。

關於職責的事,就算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也沒有甚麼可怨。

總之,助理也是人,不是超人,不要奢望兩手都是師傅塞進手裡的工具時,還能空出一隻手接鏡子。

星期日, 5月 20, 2007

遠觀像有料


話說差不多十年前,圖書館老師的桌上有一本電腦雜誌,封面標題是「遠看像有料.近看實無知」(他將「遠看」改成「遠觀」),成為一時流行語,大家見面經常互相揶揄一番:「咦!你睇落好有料喎!」。

其後我踏進髮型界,開始領會「遠觀像有料」的意義。

除非是開宗明義給學員實習的商店,否則付錢的客人不會甘心成為學員的實驗品,擔心水準不穩定,損害自己權益。一個毫無經驗的髮型學徒,始終都要實習去爭取經驗,他怎麼過客人一關呢?

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要讓客人知道你是新手。只要察覺到為他們服務的助理是新手(千萬不要當他們是傻瓜,以為甚麼也不知道),便會以不友善的眼光全程盯緊,質疑他每一個決定,缺乏互信基礎,效果亦未如理想。

即使真的缺乏經驗也好,亦不要讓客人看出你的虛怯,你怯他更怯。

面對客人就要猶如踏出虎度門,前頭就是大顯身手的舞台,將平日的害羞、怕犯錯的心態拋諸腦後。要挺起胸膛,告訴自己,我是一個出色的髮型助理!

培養自信的心態,就是「遠觀像有料」的基石。此後是技術方面的操練,勤加練習,漸漸擺脫「近看實無知」的困局,成為內外兼備的好助手。

今時今日,我仍然這樣告訴自己,我是一個一流的助理。我不一定知道所有髮型知識,但要是你竟然說我不專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星期六, 5月 19, 2007

撥快撥慢錶

小時候看過一個本地原創故事《撥快撥慢錶》(崔鮮/新雅文化/1988),講述一個小男生得到一只可以任意調校時間快慢的錶之後的各種遭遇。
現時人類仍未發明這麼神奇的錶,但髮型助理可以用最原始的方法扭曲時間。
為甚麼這樣說?人人都不希望在髮型屋枯候,但師傅不懂分身,也沒有三頭六臂,若他同時有三個客人要剪頭髮,怎麼辦?
客人今天染髮,也想做護理,但她只有一小時,於是內心十五十六,做,還是不做?
店方當然想她做護理,但時間緊迫,可以怎樣兩全其美呢?
助理手上的撥快撥慢錶又是時候出場了!他會將第二、第三個剪頭髮的時鐘撥慢,將染髮客人的時鐘加快。
平常用廿分鐘洗頭的,這天可能用三十分鐘或以上洗頭,盡量配合師傅的剪髮速度。
除非客人應接不暇,否則不應該讓師傅未能即時服務的客人白白等候。因為師傅根本未有空,讓他們乾等只會越等越生氣,隨時得失客人。所以能夠躺在洗頭椅上很久的即管繼續躺,洗頭多刷數下,按摩多按一會。試過一次因為師傅去看醫生而足足洗了五十分鐘。
就算最後真的無法繼續洗,客人也不需等太久,心理上會好過一些。
第二種情形又名「快工」,師傅會指派較資深的助理去做,盡量協助開色、開焗油,確保又快又有質素。
他們染髮後的等候時間設定在下限,洗頭時著重清潔,護理時間也設定在下限,其他無關重要的動作可免則免。
有些人不喜歡坐得太久,快工合乎他們的要求。假如擔心匆匆忙忙影響質素,奉勸你還是不要試。
下次就算你發現我們啟動了撥快撥慢錶,也不要說穿喔!雖然不是驚天大秘密,我們仍是會覺得尷尬。

星期五, 5月 18, 2007

仰臥起床三分險

躺在洗頭椅上,全身放鬆,讓人為你細意服務是十分愜意的事,可惜不是人人皆宜。
當洗頭時間過長,洗頭椅的設計會令後頸承受壓力,壓迫頸椎動脈,影響大腦的血液供應,導致頭暈、噁心、昏厥、甚至中風。
當頸過度後仰,頸部脊椎神經會受到極大壓迫,會產生上肢麻痺、頭痛、面癱。所以頸椎關節炎和頸部受傷的人實在不宜仰臥洗頭,以免情況惡化。
針對上述情況,我們洗頭時會為有需要的客人墊上毛巾,亦會加快洗頭速度,客人應在光顧的時候告知助理。
另一方面,許多人忽略了長時間仰臥不宜急急起來。因為身體處於靜止狀態,太快起來,血液趕不及流到大腦,繼而產生暈眩。
因此,上了年紀的客人,我們會叫他慢慢起來,不要急,並著他們坐著休息一會,讓頭頸回復正常的血液供應。
每次看見客人從洗頭椅上一躍而起,我都默默為他們祈禱。不要誤會這是服務一部分,我正在求神拜佛,他們千萬不要有甚麼冬瓜豆腐,天大的黑鑊在下可是揹不起喔。
拜託各位,下次躺著洗頭時記著要慢動作起身,不要蜈蚣彈,不要扮強壯。

星期四, 5月 17, 2007

小費風雲

小費是對優質服務最具體的讚賞。
髮型屋不像餐廳有加一服務費,給與不給,悉隨尊便,最重要是有心。
甚麼時候客人會給小費?沒有固定模式。他可以在洗頭前、洗頭後、洗頭中,或是結賬的時候給小費,總之感謝發自內心,覺得非給不可時,你就給吧。
有人會給助手,有人會給師傅,有人兩者都給;而金額有時一樣,有時師傅所得的是助手的一倍。
雖然髮型師和助理都可得到小費,但師傅的小費往往比助理多。技術固然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結賬時客人留在櫃檯的零錢,若沒有特別指明,會全數撥給師傅。只有客人指定交給助理的小費,才可袋袋平安。
給與不給,其實真的沒有所謂(有就最好啦!),問題是那些時常借故不給小費的人。
工作了一段時日,會記得哪些客人給小費,哪些沒有。一向沒有的還是照樣服務,有給的,服務會殷勤一點。你說我向錢看也罷,人性就是這樣。
向來有給小費的人,只因為在結賬時沒有在門口送客就不給(不止一個是這樣!),等於過橋抽板,給人錯誤的期望,亦是小家子氣的表現。寧願你當初光顧的時候沒有給,也不要給人家假希望。
某個新客人在結賬的時候在袋子裡誇張地左翻右翻,到最後還是說沒有零錢。明明錢包裡有數張大鈔票呀!為甚麼不打散呢?沒有人用槍指著你迫你給小費,不想給就不給好了,又何必做蹩腳戲呢?
給與不給,隨心好了。明知自己吝嗇的,就不要為著面子充大方,無謂令自己不高興。

星期三, 5月 16, 2007

烈血追單(下)

上文結尾提到,有空檔的時候快些去寫單,無論之後發生了甚麼事,最少保障自己應得的收入。
這一句實在可圈可點。洗完頭去寫單,證明自己出過勞力,不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嗎?實際情況可不是這麼簡單。
如果客人只是洗頭吹髮,不用剪,自是簡單不過。
但在這裡剪頭髮,未必一定是完整地洗一次頭才出去剪,而是多數先下一次洗頭水,洗一洗便出來剪頭髮,剪完再洗(原因容後再談)。
A君先洗一次,之後因為要洗別的客人,所以無法繼續洗剛才的客人,師傅叫B君去洗,那麼誰人應該得到這一張單?
答案是B君。因為A君未能繼續跟進這個客人,所以由這客人而起的各種職務諸如回應他的要求、洗頭、清理場地由B君接替,B君取得碼子也是理所當然。
假若情況再複雜一點,A君替客人染髮,但未能替他洗頭,B君去洗了,怎麼辦?
A君無法去完成整個流程,但他的而且確替人染髮,B君只負責洗頭,那麼洗頭歸洗頭,染髮還染髮,每人各取一份,最公平。
只要通知師傅,A君也可以將他的一份讓給B君。
有些客人不需要洗頭,那麼助理要跟進直到客人離開為止才能得到碼子。
再舉一例:客人在剪頭髮之先講明他不需洗頭,你一直在旁邊待命,偏偏在師傅建議他去洗頭時,你由於一些原因不能替他洗,結果別人洗了,他的工錢就由別人去拿,你呆站所花的時間、腳骨力就白費了。
是,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有時耗了時間在未有結果的事情上,卻為他人作嫁衣裳。
為了保障自己,有時在工作剛剛開始的時候去寫單,證明現在有人跟進,在大部分情況下不會有其他人掠奪你的工作。
在微薄的薪金底下,多賺一分就是一分,碼子就是銀紙,怎能不壯懷激烈去追?

星期二, 5月 15, 2007

烈血追單(上)

髮型師和助理同樣以拆賬形式計算薪酬,多勞多得。雖然助理有底薪,但實在不堪一提,主要收入還是靠拆賬及小費。
一個客人來到髮型屋表示要剪頭髮之後,櫃檯就會開單,註明髮型師和剔選客人要做的項目(以此為例即是剪髮),這一張單又名「碼子」,是計算人工的憑據。
當髮型助理洗完這個客人的頭(即兩次洗頭水,一次護髮素)之後,他就可以在櫃檯取碼子,在Junior一欄寫自己的名字(或代號),這個客人的佣金便可袋袋平安了。
同樣道理,如果他同時染髮和剪髮,助理便可以得到染髮和剪髮的佣金。
(故此最不喜歡聽到客人問染髮包不包括剪頭髮,包剪的話豈不是減了人工?有些實行全包宴的髮廊如何拆賬,恕筆者並不知道。)
所謂各處鄉村各處例,有些髮廊有固定月薪,無論一個月洗了多少客人的頭,人工都是一樣。
碼子是我們的命脈,因此要自己親手寫單。繁忙的時候有時師傅也會替我們寫單,但幫你是人情,不幫是道理,他們並沒有義務。況且有時師傅會忙中有錯,所以求人不如求己。
雖然收銀再三告誡我們要寫單,可是客人一個接一個,忙至天昏地暗時又何來有時間去櫃檯呢?去了,怕給客人以為要待慢他們;不去,之後著收銀開抽屜查單時又要看人面色。
因此,有空檔的時候快些去寫單,無論之後發生了甚麼事,最少保障自己應得的收入。
(待續)

星期一, 5月 14, 2007

按摩

開講有話洗頭按摩,可見「洗頭」和「按摩」是分不開的。
洗頭兩次之後,就是按摩的時間。
按摩多數用護髮素,也可用洗頭水,視乎髮質而定。頭皮容易出油又想按摩的,可以在第二次洗頭時進行。
學洗頭一定要學按摩,因為這是我們得到小費的絕招。
和洗頭一樣,先在假頭上熟習一套連貫的動作,繼而應用在真人身上,然後才正式工作。
一套完整的頭頸按摩動作包括所有頭髮覆蓋的地方、耳邊、後頸、額頭,透過按壓穴位,能充份鬆弛神經,減輕頭痛徵狀。當然不是對著每一個人都要做足全套,化了妝的女士就不能按髮邊和前額了。
好的按摩動作不是一味亂按亂捏,而是力度有深有淺,一輕一重。
不是人人都喜歡按摩,有人的頸椎不能長時間躺在洗頭椅上;有人認為洗頭歸洗頭,按摩還按摩,不能混為一談;有人不能承受任何按摩,甫開始按他已擺手搖頭,唯有草草了事。
外國的髮型屋不著重洗頭,亦很少替人按摩,因此他們來到香港的髮型屋都大感新奇,更對按摩樂此不疲。
內地的髮型屋會替人細意按摩數十分鐘,連肩膀也照顧到,不過本地的例子絕無僅有。
下次若感到洗頭按摩真的很舒服,請不要吝嗇你們的感謝,當然,有小費更好--最後一句是市儈的筆者說的,並不代表所有人立場。

星期日, 5月 13, 2007

洗頭(四):我是怎樣學洗頭

寫了三篇也未談到髮型助理怎樣學洗頭,這個作者的效率真慢。
在我上班的第一天,抹了全店的鏡和桌椅之後,才由K教我洗頭。
她拿出一個假人頭和腳架,模擬著真人躺在洗頭椅上,在工具車上固定好,就推到鏡前教我洗。
假頭已在無數人暴力對待之後變得不像人頭,耳後的位置更是光禿一片。
眾人都說洗頭的手指要貼頭而洗,動作要連貫,不要東抓一下,西抓一下,怎樣托起頭抓後面……又有人說要側手托頭、要張開手指去抓……你一句我一句,使我混亂起來,後來老闆明令,我只需聽K的講解。
初來步到當然不敢怠慢,清潔之後的時間都在操練。上班的十個半小時,坐的時間大約只有十分一。
上班後的第四日,才有機會到洗頭椅熟習環境,白老鼠當然就是老闆,K在旁督導,有錯即改。
一切都很陌生,蓮蓬頭更是不知從何入手,抓也抓不穩,時常從手中逃脫,灑得到處都是水。
「你又玩水上樂園了?」同期的Junior C問。學洗頭就是時常鬧笑話。
剛開始時洗頭對象都是自己人,大家都滿意,才可以替客人洗頭。
假人頭畢竟與真人頭是兩回事,假人頭不會說話,真人會給你臉色。
所以即使學懂洗頭,最初眾師傅不會讓我洗成人的頭,只能是小孩子。
第七天,我第一次替孩子洗頭。

星期六, 5月 12, 2007

洗頭(三):你知道我在洗頭嗎?

本篇的副題真莫名其妙:躺在洗頭椅上當然是為了洗頭啊,難道用來睡覺嗎?

(你絕對可以躺在上面睡覺,如果你是(熟)客的話;不是顧客同樣可以睡覺,睡醒了更有特別餐--豉椒炒魷。)

言歸正傳,大家都知道洗頭是甚麼一回事,若客人問髮型助理是不是在洗頭,弦外之音肯定是投訴他的功夫未到家。
為甚麼會這樣呢?問題出於手勢。
洗頭的精要,在於能夠貼著頭皮清除污垢,倘使用力不當,變成只在頭髮間搓揉,不但未能止痕,更愈洗愈痕,愈洗愈光火。
洗的速度不能太急,因為抓了頭頂一秒之後就抓前額,止癢的感覺仍未傳到大腦,頭頂會繼續痕,因此在每個部份應該來回洗刷數下,既乾淨,亦讓止癢的需要得到充分滿足。
因此,帶到讀者亞大最不喜歡的問題:為甚麼每次洗頭一定要問還有沒有頭痕?
如果你天天洗頭,這問題必然尷尬又多餘,但並非每一個人都會天天洗頭。有人可以一星期才洗一次,有人一天不洗頭就渾身不自在,兩者都不能理解對方的習慣,似是地球和火星之分別。
我們不可能知道每一個人的洗頭習慣,故此一定要問。覺得痕癢的,必定要抓到不再痕為止。假如客人洗完頭仍在抓頭,即是代表洗頭不乾淨,是對助理的羞辱。
為了保障自己,儘管客人回答沒有,仍要洗一陣子才沖水,令他們感覺良好。
如果真的覺得很尷尬,下次洗頭前可以事先聲明:我的頭並不髒,不用洗太久。聲量最好要全個洗頭間都聽到,省下要向上頭解釋的工夫。
筆者工作的地方不是劈場,剪頭髮的價錢可以在麥記吃半個月早晨全餐,因此絕對不能馬虎。
(待續) 

星期五, 5月 11, 2007

洗頭(二):洗得乾淨的因素

洗頭的目的當然是要清潔頭髮(廢話),能否洗得乾淨視乎以下因素:

一.沖水
每一根頭髮都要淋濕,洗頭水才可起泡。若頭髮比油鴨更油,開始時更要比平時沖水更多。

二.洗頭水
可分兩個層面。
首先要選擇合用的洗頭水,比如頭髮容易出油要用含薄荷的洗頭水,多頭皮屑要用去頭皮屑洗頭水,否則洗頭後與洗頭前毫無分別,事倍功半。
此外,要倒出足夠的洗頭水,才可起泡洗淨。

三.手勢
無論多麼痕癢也好,任何時候千萬不要用指甲抓癢,一來抓破頭皮,容易感染;二來抓掉了毛囊,引致脫髮,應該用手指肉去搓揉頭皮,直至痕癢感消除為止。
以上三個因素,一及二的問題不大,最常引起爭執的是因素三:手勢。老一輩的人多數嫌不夠力,年輕一輩又嫌太用力。
為甚麼呢?因為上一代的人喜歡恤髮,一星期才到髮型屋洗頭梳妝,積聚的污垢自然多,要用指甲才算舒服;現今的人注意儀容,天天洗頭,太用力洗頭會喊痛。
大勢所趨,我們都不用指甲抓頭了,卻給一些老人家責怪我們不懂洗頭,真是冤哉枉也。
(待續)

星期四, 5月 10, 2007

洗頭(一):洗頭,是要學的

「洗頭」是髮型助理的別稱,顧名思義,洗頭是我們的主要工作。
每個人都會洗自己的頭,並不代表不需要學怎樣替人洗頭。
如果你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替人洗頭,通常都會落得慘淡收場:不是替人洗澡,就是替人洗臉,或是搔不著癢處,或是太用力抓癢,使躺在洗頭椅上的暈頭轉向也沒有搔著最痕癢的地方。
所以,洗頭是要學的。
學洗頭之先,要訓練手腕的靈活性。
沒有經驗的Junior在上班初期的工作必定是天天抹鏡、抹桌椅、抹機器,不停抹抹抹。客人的頭?連髮邊都沾不上。
這時候,可不要以為被騙了做廉價勞工喔!透過抹的動作,可訓練手腕變得靈活,洗頭時更得心應手。試想想,你可以雙手伸得直直去為人洗頭嗎?不可能吧。
學懂洗頭的竅門後,鏡子還是要抹的,以保持狀態。在初學階段,若數天沒有練習,手腕會沒有那麼靈活,要花時間重新適應,拖慢學習進度。
(待續)

星期三, 5月 09, 2007

用語小覽

Jun = 即Junior之簡稱,髮型助理也
劈場 = 檔次較低的髮型屋,以低價作招徠,再劈得人一頸血,為之劈場
走雞 = 在電髮(燙髮)或染髮中,遺漏一部分沒有變曲/上色
爆光 = 染髮後,髮根比髮尾顏色淺
做Chemical = 泛指所有染髮、電髮及頭髮護理

星期二, 5月 08, 2007

緣起--誤墮髮網

每逢新相識的人問我上一份職業,我都會叫他猜猜看。
不過十個人裡十個都不會猜中,原因有二:其一,他們的心思是用來交新朋友,不是用來猜謎的;其二,一個不修邊幅,毫無美感觸覺的人,那裡像在美髮界打滾的?
叫他們猜的原因,是我始終對髮型助理這份工作感到一絲尷尬,不好意思那麼直接說出來。
大眾一提起髮型助理,就認定是讀書不成的人才會做,我說出自己的職業,豈不是承認我是讀書不成的嗎?不過,這是一個很無奈的事實。
為甚麼一個美感零蛋的人會去做髮型的呢?這是另一個自己覺得不好意思的原因。
高考過後,指定動作當然就是找暑期工,沒有工作經驗的新丁,被拒諸門外是必然的結果。
在此心酸無奈的時候,舊同學K打電話來,問我有沒有興趣做洗頭,不用考慮就答應,因為我實在不想再吃檸檬了!
店子的名字對我來說並不陌生,因為它位於小時候常逛的龍頭屋苑大商場之內。當天曾在店外呆等父親的我,想不到在十多年以後,會在玻璃門後工作。
自我踏進店內的一刻,全新的人生歷程為我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