瀕死的感覺

20/2/2013　潘麗瓊

【頭條】你有否試過瀕死的感覺？

最近讀村上春樹的散文，他提到一次在希臘搭雙引擎螺旋槳的老舊飛機，飛到半空時引擎突然熄火：

「我在那上空飄浮著，徘徊著，一切都美得，靜得超現實，在非常遙遠的地方，覺得好像有一條把過去的一切都綁在一起，成為一束的帶子般的東西，由於某種原因……忽然鬆開，全部東西都紛紛散落了似的。那時候，我感覺此時此刻很可能即將這樣子死去，對我來說世界已分崩離析，往後的世界會跟我毫無關係地繼續進行下去，我想。我覺得自己變透明了，失去了肉體，只剩下五感，好像在處理遺留下來的雜物般，觀看世界最後一眼。」

寫得精采！他令我想起一次瀕死的經歷。那年，和好友在菲律賓潛水，晴空萬里，海水溫暖迷人，撲通一聲我翻觔斗下水，海底的珊瑚礁花團錦簇，正要往下潛時，忽覺一陣暈眩，呼吸困難，是借來的潛水面罩太繃緊了，令血液無法上腦。友伴已飛快潛到海底，距離我愈來愈遠，我無法呼喚……那一剎，彷彿跟全世界的牽連突然中斷，聽不到任何聲音包括心跳，四肢不聽使喚，意識愈來愈迷糊……我沒有掙扎，沒法掙扎。我像浮游在母體的胚胎，隨水盪漾……

海水像母親，又像死神，張開雙手地懷抱著我，挺舒服，第一次和死神貼緊，原來如此誘人，只差一步我就踏過彼岸了。突然，我像從夢中乍醒。噢，我才不想死呢！我用僅餘氣力掙脫面罩。上水後，友伴看過我的臉，竟驚呼起來！

我攬鏡自照也嚇一跳，雙眼血管爆裂，臉部像被虐打過！幾個月後，眼睛才復元，但與死神的驚鴻一瞥，至今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