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 10/1/2014 葉銳霆
【明報】和很多人一樣,我真正的書寫也是從寫日記開始的,不是在網上公開給所有人看的那種網誌,而是真實地在日記本上留下筆墨痕跡的那種。
寫日記曾經是我拒絕遺忘的姿態。既說是「姿態」,也就暗示了這種嘗試的徒勞無功。我的日記最初只是對生活所作的流水帳記錄,其鉅細無遺的程度近於瑣碎無聊。
這時期的日記雖然稚拙,但畢竟見證了原來自己曾經這麼珍視過生活的一切細節。到後來,不知道是由於疏懶還是不屑為之,日記也就漸漸變成了意識流寫作或捕捉閃現靈光的「語錄體」筆記。再後來,我竟把寫日記的習慣完全放棄了。我知道這不是任由歲月流逝的瀟灑,而只是由於缺乏毅力或缺乏面對生活的勇氣所致。
不過,我始終是個回憶成癖的執著者。有時,我還是會充當考古學家,翻開儲存好的一小箱日記,作記憶的挖掘。記憶之所以有待挖掘,自然是因為它已破裂成萬千碎
片,埋葬在歲月的深處。在時間的斷層中,有些化石是比較容易修復的,我順著日子的紋理,拼貼出一個比較完整的故事;但有些化石的碎片卻極其零散,我輕抹其上的塵灰,卻發現這充其量只是一種夢囈,我甚至無法作出基本的復原。「除夢裏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新來不做。」宋徽宗在《燕山亭》嘆息故國遙遙,只能在
夢中重遊。其實,我們又何嘗不是被回憶放逐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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