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7月 16, 2007

剪頭髮的小孩


一個孩子,無論平日為人如何,只要剪頭髮表現乖巧,店員就會覺得那是乖小孩。

乖小孩剪頭髮時會安坐椅上,靜靜的不說話,也不亂動。收到糖果時說「多謝」,更會加分,臨行時可多拿一顆。

乖小孩都是一個模樣,但不乖的孩子各有各的小動作去擾亂師傅剪頭髮。

要是小孩子剛進髮型屋時顯得滿臉不情願,中途出事的機率極高。

小朋友坐立不安是平常事,往往在師傅準備動剪刀時猛然回頭望向他,稍一不慎便禍及無辜。

孩子哭鬧也屬等閒事,要是你的孩子屬於這一類,當趁他們睡著時抱來,在計時炸彈爆發之前趕快剪完。

萬一炸彈爆破了,任你再哄他、逗他笑已無補於事。鬧情緒的當兒,你很難再要求師傅去仔細地修剪頭髮,皆因動刀已威脅孩子及師傅的安全。

如果「有幸」看到一個哭鬧的小孩剪頭髮,一定慨嘆場面之壯觀--小孩哭鬧著:「我不剪呀!--我不剪呀!--」身旁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公公婆婆、姨媽姑媽十多個親戚圍著他不停好言安慰,無間斷用各種玩具逗他,又要哄他等會去玩具城,宣稱要將全個玩具城買下來才會罷休。他們嘴巴不停說說說,沒有一個人嘗試按著他的頭,讓師傅收尾。

每次看見這個情景,兒子已成年的洪金寶就是一臉厭惡:「就是這樣的父母,把孩子縱壞了!」

星期日, 7月 15, 2007

手提電話


今時今日,無論男女老少,手提電話已是都市人隨身必備品。

平均每個客人在髮型屋內必定拿起電話一次,即使不是聽/打電話,也要查看有沒有短訊。

許多客人洗頭後返回座位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打開手袋,不是給小費,就是找電話,但找電話的比率遠遠高過給小費。(真令人難過!)

既然髮型屋乃赴約的中途站,靠電話聯絡自是常事,因此理髮中不時有電話響。

無論甚麼時候,店員一定著客人先聽電話,問心,其實希望電話永遠不要響。

只要有人聽電話,理髮進程一定受影響:因為吵耳,吹頭的固然要關上風筒;因為怕手機入水,洗頭的不能立即沖水;因為身體正晃動,剪頭髮的被迫停下來。

做色時聽電話最危險,俯前在桌面拿電話、打開耳罩、聽電話這幾個動作,都可能令電話/皮膚沾上顏色,不留神的話隨著電話弄髒皮膚和隨身物件,屆時麻煩無限大,不知該怎樣收拾。

做色時聽電話要小心,留意電話不要碰到已上色的髮鬢位置。此舉令電話染色之餘,染髮效果亦受影響。

有些客人選擇不聽,有些必定要聽電話的,最好一句起兩句止,畢竟妨礙他人工作。

最差的客人是又要長篇大論煲電話粥,又不讓店員繼續理髮的人。須知理髮店並不只你這一個客人,為了你,令其他人乾等,不是為人設想的表現。

最後要謹記的一點,就是洗頭時電話響,不要忘記自己正在洗頭。太多人一有電話響,不顧一切彈起來掏電話,弄得全身濕透,令助理焦頭爛額。

顧客永遠是對的,要善後的始終是助理。

星期六, 7月 14, 2007

奇趣夫妻(下)


錢太是蓄冬菇頭的退休老師。

她每次都帶洗頭水來,要按著特定方式去洗三次洗頭水,一次護髮素,足足用上四十五分鐘。
平時師傅按客人要求的造型,自選工具去吹頭,達到效果就成。她指定要用最大的圓梳去吹冬菇頭,用最小的圓梳去吹劉海,髮根能夠吹多鬆就要多鬆。

儘管她並不麻煩,單單洗頭也要用四十五分鐘,並不合乎成本效益,少不免受到老闆的壓力。不過沒有辦法呀,她是假手於我去洗頭,何時洗頭,何時沖水不由我自主啊,萬一擅作主張,或多或少會惹人不高興。我的熟客很少,能遷就的只好盡量遷就。

老闆時常責備我縱容他們,誰叫我只是一個初入行的小不點,無論多麼難相處,也需要熟客去肯定自己的地位。

他們第一次光顧是三年前的農曆新年。錢先生一個人來,穿上包得像粽子般的羽絨大衣去洗頭。第一次遇上這個情形,不懂去鋪墊,結果當然是弄濕大衣。不過他覺得服務還很滿意,就叫太太來,指定我去洗。

後來他們的頸椎相繼出現毛病,從此就再沒有見過他們了。

星期五, 7月 13, 2007

奇趣夫妻(中)


其他助理不願意洗錢先生的頭,除了他古怪的洗頭方式外,也因著他的為人。

雖然他有給小費,而且洗頭前一定會付,但給人的感覺好像付出了小費就想佔盡便宜,用俗語說,就是「使人唔駛本」。

往往他一來到,就指手劃腳:「喂!給我椅墊!」「喂!將收音機聲量較低些!」(其實不是收音機,是唱機。)「喂!好冷呀!多給我一條毛巾!」「喂!今天的報紙呢?」……人家可是有名有姓的呀!他也知道我的名字,「喂」來「喂」去,實在欠缺禮貌。

每次光顧他必定要看公司的水果日報,暫時沒有又要師傅去張羅,看完還要將財經版據為己有,理所當然地摺疊起來收進衣袋。既然付得起洗吹費,又付小費,不是連區區六元的報紙錢也想省回吧?你拿走了,其他人不是就沒得看了嗎?

店員不齒他的貪小便宜,老闆曾多次正言要我開聲制止這種自私的行徑,可是他都當作耳邊風。不知何故,可能突然良心發現還是甚麼,他再也沒有擅自拿走水果日報了。

相比丈夫,錢太比較可親一些,但她的洗頭習慣同樣奇怪,一樣令職員退避三舍。

(待續)

星期四, 7月 12, 2007

奇趣夫妻(上)


由始至終,我也搞不清楚他們到底姓甚麼,是陳?是錢?還是程?反正無論怎麼叫,他們一樣回應,從沒更正,也就含混過去算了。

為方便敘述,以下稱他們為錢先生錢太。

錢先生頭髮斑白,高高瘦瘦像枝竹竿,一年四季都穿上厚厚的羽絨衣,最令人忍俊不禁的是他前額長長的蔭原來是假髮,洗頭前必定掀起那撮假髮放好,每次總會引來坐在附近的店員竊笑。他的羽絨衣永世不會除,肩上厚厚一團教人不知怎麼鋪毛巾,但洗濕了卻來怪我為甚麼不弄好防水膠布,因此每次都要步步為營。

他的洗頭習慣十分奇特。戴上耳塞並不特別,特別的是他洗頭必定戴口罩,他說恐防洗頭水濺進口中,又要我提醒他,又要不能弄濕口罩,一時忘記都會滿臉不悅。

他只下一次洗頭水,卻要洗足十五分鐘,為甚麼我會知道?因為他真的看著腕錶來計時,少一分鐘都不行。

洗這麼久,洗頭水再多泡沫都會乾透,而且他要求大力抓頭,乾巴巴的怎麼抓?其他助理只要洗過他的頭,都不會再有下次,皆因怕洗爛自己的手。

(待續)

星期三, 7月 11, 2007

何必太匆忙

有些人時間充裕,為了享受而去髮型屋;有些人日理萬機,無暇他顧,卻為了儀容而不得不去髮型屋。

由此就引伸出兩種態度:有餘暇的不介意等待,甚至乎即使只得他這一個客人,知道師傅仍未吃飯,也讓師傅先吃飽再剪;匆忙的,不管當時有多少客人,照樣衝衝衝,一定要讓他先走。

趕時間的客人令人又愛又恨,愛的是可以俐落地完成一個工,不需多餘禮數,恨的是他們不斷催逼,猶如快馬加鞭,但環境不由人全權控制,壓力因此而生。

他們往往未等助理為其鋪上毛巾就匆匆趕去洗頭間,洗頭時頻頻看錶,顯得焦急不耐煩,一洗完頭立即彈起床,忘記了頭髮根本未抹乾,完全不讓助理有好好整理的空間。

要是師傅碰巧沒有空,助理只能盡全力做到半完成的狀態,等師傅能盡快讓他們先走,仍然沒有空的話,助理和客人唯有用同樣絕望的眼神等待師傅。

太匆忙的人其實並不適宜去髮型屋洗頭,與其匆匆地做一個顧不上質素的工,不如預留充足時間,讓師傅做得更好。

畢竟,髮型屋是給人休息的地方,何必連做頭髮也要分秒必爭。

星期二, 7月 10, 2007

世事難料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不幸。)

某個上班日,她在傍晚時分到達,那時還未開始忙,店內一個客都沒有。你心裡舒一口氣,因為她在繁忙時間裡往往都是呆等的一個。

她要做色和焗油,你看看手錶,盤算著,只要抓緊時間還可以準時下班,於是你開始替她弄頭髮。

這時候,師傅的客人陸續來到,宋慧喬要做色、她朋友要做色挑染,都很花時間,所以你並不擔心,按著正常工作進度行事。

你做好色後,吳尊來了。輪到你替他洗頭,師傅有空,就先洗一次給師傅剪髮。

剛把吳尊交給師傅,費迪拿也來剪頭髮。其他助理也在忙,所以仍然是你替他洗頭。你看看計時器,時間還足夠洗好一個頭,於是你就去了。

洗完費迪拿就輪到她要洗頭,洗頭後做焗油。你盤算著吳尊差不多要洗頭,就快快做好,開焗油機。預期師傅剪費迪拿不需很久,於是你調校到一個不短也不長的時間。

吳尊走了,費迪拿也走了。焗油時間快完,正當以為這次可以順利過渡的時候,無端殺出一個程咬金--金亞中。

已屆下班時間,其他人也走了,能替她洗頭的只有你。金亞中甚麼也不弄,吹頭卻要花很久,你很無奈地將焗油機加時。

連金亞中也走了,以為該到她吹頭了吧,誰知仍然給宋慧喬她們捷足先登。你很不明白,明明她們比她都要遲來,卻是她們更快可以吹頭。誰叫宋慧喬是大哥的熟客,大哥當前,師傅也要忌他三分,做小鬼的能不讓路?

當她終於可以離開髮型屋,嚷著肚子餓的時候,你只能報以歉意的微笑。

為甚麼,最早來的,是她,最後一個走的,也是她。

星期一, 7月 09, 2007

消滅頭髮碎


剪頭髮時最擾人的莫過於揮之不去的頭髮碎。頸後的髮碎固然令人不自在,剪前面的時候情況更壞,不斷散落的髮碎弄得臉上癢癢的,偏偏無論怎樣拼命撥也撥不走。

如何不讓頭髮碎黏上身呢?其實並沒有一勞永逸的方法,極其量做些預防措施,減少身上的頭髮碎。
一.剪髮時圍布貼緊頸項,不過可能導致呼吸困難。
二.剪髮布要包著整個人及理髮椅,露出任何一部分都可能積聚頭髮碎,隨著身體活動沾滿全身衣服,不可不察。
三.不穿毛織衣服去剪髮,容易惹頭髮碎又難以清除。
四.注意面油。有些人容易泛起面油,或用了油膩面霜,皆容易黏上髮碎。
頭髮碎易請難送,最佳辦法其實就是坐著不動,不看雜誌不聽電話不玩遊戲機不打瞌睡,但一定悶壞大家,所以,沒有辦法。

清除頸後的髮碎,通常都是用普通化妝掃撥走,去連鎖店買便宜貨就可以用很久。
至於臉上的髮碎,大家各施各法。有人用掃,有人用紙巾,有人著助理用面罩蓋臉剪頭髮,有人用風筒開冷風吹吹吹……每種方法各有利弊。
用掃無疑很方便,但每逢師傅著筆者用掃撥走客人臉上的頭髮就很反感--明明用來掃頸的,一下子往臉上掃,不是很不衛生嗎?萬一遇上面油多的,無論拂多少下都拂不走,豈不是比頭髮碎更煩更癢?
有些客人十分介意別人幫他掃臉,所以沒有指明的話,筆者寧願給面紙他們自己來。
有些師傅剪前額的時候,不時用冷風吹走頭髮碎,好處是方便又衛生,壞處就是開風筒和放好風筒都花時間,阻礙剪髮進度。
敝店沒有用面罩蓋臉和用小型吸塵器,所以成效未明。

劈場很愛用遍地頭髮碎去證明自己客似雲來,這情況一定不會在敝店發生,一來是形象問題,二來踩上頭髮碎容易滑倒,再者,短短的頭髮碎刺進皮膚裡,要拔掉也費勁,所以客人甫離開剪髮椅一定要立即掃走。

垃圾桶是頭髮碎的唯一歸宿,放心,絕對不會拿來做豉油。

星期日, 7月 08, 2007

不便透露的真相


如果你一向在繁忙時間去沒有預約制度的髮型屋,必定有一個疑問:為甚麼店內擠滿人,師傅仍然說他可以為我剪頭髮?

第一個可能,就是那些客人統統不是他的,別人爆工,自己閉翳。

第二個可能,就是師傅要留住你,不讓你走。

打算剪頭髮的人一旦打退堂鼓,縱使他說稍後回來,難保中途不會改變主意:一是有一些突發事件,二是發現自己已經沒時間,三是心急去了第二間剪,總之一去不回頭,下次見面不知在何時,甚至永不再見。

曾試過有師傅太忙,暫時無暇服務幾個客人,著她們在若干時間後回來,結果她們都不在預定的時候回來,師傅就這樣白閒著。

沒有人想銀紙在眼前白白飛走吧,於是無論此時手上有多少個客,師傅永遠不說「不」。

所以,直接問師傅「你現在有多少個客?」並無意義,主要原因如上,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容後再談。

情況有如航空公司超賣機票,為保障收入,總會售出比航班容納人數更多的機票,以免有些人臨時不上機,浪費座位。

求過於供自然衍生種種問題,有人趕時間等得不耐煩、有人嫌師傅沒時間料理變得草率,師傅形象受損,長遠來說傷害客人關係,成為光顧別家髮廊的誘因。

只要師傅處事明快、乾淨俐落,不讓客人枯候,無論有多少個頭要做也游刃有餘,可是以筆者所見,令人擔心的例子更多。

有些師傅奉行慢工出細貨,又不懂控制時間,手上已有三個客,第四個客進來仍然照收,一味叫助理洗頭慢一點,完全不覺已超出他能承受的範圍,往往要高層出聲提醒才會分給第二個師傅接手。

利益攸關,只有非常熟稔兼忠心耿耿的客人,才會真正得知何時輪到她做頭髮,其他人等,自求多福。怕等候者還是預留充裕時間,帶一些解悶材料去剪髮好了。

星期六, 7月 07, 2007

監視


洗頭時被客人緊盯不放固然令人渾身不自在,但都只是感覺不好而已,如果在做chemical的時候被人盯著,實在擔心客人有危險。

做chemical的時候,店方送上雜誌固然是為了使客人不苦悶,以筆者觀察所得,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其實就是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令職員可以放鬆地工作。

他們不是怕怯場,而是如同前文所述,人類在被人監視之下,心理不自覺會戒備,這些戒備措施卻不一定帶來良好效果,行動變得躊躇,長期處於緊張狀態下往往更容易出錯。

即使有雜誌,仍然有些人很愛在染髮/燙髮的時候瞪著鏡子的倒影,做到前面髮邊的時候更是每碰頭髮一次縮一次頭,或是刻意避開染髮掃,唯恐會觸到眼睛。

時刻警覺是一件好事,但不宜完全套用於別人為你做chemical之上。倘若在過程中突然晃動身體,助理來不及挪開染髮掃,原先計算的落點出現偏差,染膏掃上額頭事小,碰到眼睛就真的大件事了。

同樣道理,明明計算好位置才在前額髮卷下燙髮藥水,無端白事晃一晃,藥水無論濺到臉上哪個位置,都已經給客人一個壞印象,縱使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拜託各位,無論心情有多惡劣,為自己著想,請不要在做chemical的關鍵時刻亂動呀!

星期四, 7月 05, 2007

請你不要盯著我


有一次,新客人剪頭髮時沒有摘下眼鏡,師傅自然要問個究竟。
她道:「某次剪頭髮沒有戴眼鏡,看不見師傅怎麼剪,結果剪得不成樣子,自此以後剪髮一定要戴眼鏡。」
這是不幸的例子,總算情有可原。在正常情況下,相信沒人想別人緊盯他不放的吧。
所有助理最不喜歡的一件事,就是洗頭時客人一直盯著自己,問他有沒有哪裡不妥,又說沒有,然後繼續瞪大雙眼望著你洗頭,彷彿必定有錯失要給他抓住似的。
到底有甚麼好看的呢?你和我與他都一樣是人,一樣有五官呀!
助理被人這樣盯著,肯定會尷尬,心想「我有做錯了甚麼嗎?」,然後不知應該用甚麼表情面對他,木無表情又不是,似笑非笑太曖昧,與之對望亦不太好,又不是愛上他,望甚麼!
如果緊盯目的是要監視店方有沒有異動,你的心思就轉錯彎了!講明是蠱惑招數,又怎麼會輕易被人瞥見呢!
被人盯得緊的時候,面上有甚麼地方痕癢不能隨便抓,癢癢的感覺令人不自覺擠出古怪表情,難道你就是要看這些?
筆者在洗頭時給客人盯著的時候,想到的只有四個字--死不暝目。

星期三, 7月 04, 2007

如何盡快離開髮型屋


等待,彷彿與髮型屋劃上等號。

一去髮型屋就要預備無盡等待--等洗頭、等剪髮、等吹頭,真是浪費時間!怎樣才能迅速便捷地離開呢?

光說「趕時間」並不足夠,因為你趕時間,排在你前頭的人一樣趕時間,大家逼成一塊,始終都要跟大隊乖乖等候。按以下建議,即使未必可以速戰速決,也不必等得太久。

首先,要選適當時段

髮型屋並非無時無刻都人山人海,只要擇好時間,必定可以舒舒服服做好頭髮。

(因應店舖地點及客路,繁忙時間亦有異,以下例子僅供參考。)

一家位於中產住宅區、鄰近商業中心及商場的髮型屋,星期一至五的繁忙時段集中在午膳及下班時間,其餘時間比較少人;星期六日的繁忙時段就會從早上十一時開始(因為假日客人多數晚起床)到午膳時間,再從二時開始到晚上七時客人開始吃晚飯為止。

再者,清楚表達要求

若能清晰表達心目中的理想髮型,師傅下刀不需猶疑,剪得快而準。

心中仍是十五十六,師傅就會將就著剪,寧願剪少也不要剪多,然後照鏡給客人過目,再剪,再照,一來一回已花了不少時間。

當然,剪髮的語言需要時間熟習,下次不妨在與師傅溝通的過程中偷師。

順帶一提,同時剪髮與做chemical的人,剛剛進髮型屋職員問想做甚麼的時候,chemical項目必定放第一位。例如做色及剪髮,必定是做色排頭位,不能倒轉。也盡量不要在表達要剪頭髮之後,於洗頭期間才說要做chemical,當然技術上亦能做到,只是閣下浪費時間而已。

世事難料,如果真的等得太久,最好不要為難職員,因為客人多與少並非我們全權控制。

星期二, 7月 03, 2007

分身術


都說顧客要麼不來,要麼一窩蜂來找同一個師傅做頭髮,但人只有一個,手僅得一雙,師傅怎樣做才不會待慢任何一個顧客呢?唯有使出一招分身術。

如果有兩個互不相識的客人同時進來剪頭髮,師傅以先到先得方式處理:先剪第一個,著助理洗第二個,等第一個剪完去洗頭,第二個就剛好可以出來剪髮。

換作一個chemical一個剪髮,無論誰先誰後,只要差不多時間進來,師傅必定優先處理chemical的客人,先為客人上燙髮捲/挑染,其餘工夫可以交給助理跟進,師傅就能不受干擾繼續剪頭髮。至於焗油及全頭做色,師傅只需預備好焗油和染料,亦可由助理自行預備並執行,直至該chemical程序完結,再由師傅吹頭/剪髮。

當然忙起來,情況可不會這樣簡單,客人排山倒海湧入來,不單師傅要分身,助理也要分身,除了用撥快撥慢錶幫手外,更重要的是師傅和助理的默契,尤其是當助理人手不足的時候。

若是助理自己手頭上沒有其他顧客,明知師傅有一段時間都不會有空處理這個客人,就應該將一切程序放慢,好使師傅妥善處理每一個客人,不令他們覺得師傅因為顧客多而草草了事。

相反,若助理應接不暇、某師傅暫時沒有其他客人,洗頭後,師傅就要馬上接過去跟進,總之不要讓人白等。

如果到了必須剪髮/吹頭的關口,師傅仍然沒有空,怎麼辦?

助理只要做好自己可以做的事,例如吹乾髮根、換雜誌、送上紙巾,可以的話(師傅容許自己亦做得到)幫手吹一吹頭,弄出原本造型就算完成任務,務求減少等候時間。

所以,有時候說是找甲師傅做頭髮,其實九成都是助理完成,師傅彷彿只是負責品質驗證,看過沒問題就及格。

很不幸,即使這樣助理的佣金也不會多一些,頂多只是保住自己碼子不被搶走而已。誰叫你不是師傅!

星期一, 7月 02, 2007

最有價值顧客(下)


在我而言,夏小姐其實在入職後差不多兩個月後才開始光顧。

她在別的髮型屋用了不明來歷的染髮劑,所以要洗色重新做過。

聽洪金寶說,她在之前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沒有出現,長得眾人都以為她懷孕了。至於是否真有其事,和她去別家做頭髮有沒有關連就無從稽考。總之,自那時開始她時常光顧敝店至今。

她的話不多,通常都是在焗油後沖水時很溫柔、很有禮貌、語氣夾雜著不好意思去問:「你能夠替我問問洪金寶,他可以替我剪頭髮嗎?」或是結帳時已屆下班時間,她會帶著歉意道:「不好意思,害你們晚了下班。」洪金寶就會笑著回應:「不晚不晚!」

因為寡言,洪金寶也很少和她攀談,對她所知不是很多,也沒有甚麼難忘的事發生。

總之,她就是我們的most valued customer。她的溫文有禮,令我們不忍心待她不好。在商言商,我們心裡祈求她繼續出力,推動香港經濟發展。

星期日, 7月 01, 2007

最有價值顧客(上)


夏小姐是洪金寶的常客,是支撐本店的其中一支大台柱,沒有她,恐怕店子就塌了一邊。

可以的話,我想頒「最有價值顧客獎」給她,答謝她多年支持敝店。

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是美人卻有一雙大眼睛,面部輪廓總教我想起花王的月亮商標。

每個星期天夏小姐都會來染髮和焗油,縱使在哪個角度也看不出她有又乾又旱的白頭髮,頂多近距離盯著她頭頂才會發現髮根有點點白色。在這個人人聞染髮色變的年代,她真是大無畏。

每一次琛姐問她修不修甲,她也說好,即使兩天前已修過。甚至昨天已做過焗油,今天又會來做一次,明天和後天也照做如儀,最高紀錄是一星期連續六天來光顧。

夏小姐雖然沈默寡言,卻平易近人,洪金寶不在的時候不會指定師傅,所以任何人也有機會替她吹頭。她愛乾淨,有時不小心把水花濺上面龐也不會責怪,只會用面紙輕輕地抹乾。她十分慷慨,常常惠顧但小費一樣豐厚,還由衷地向我們道謝,簡直人見人愛。

照道理若頭髮不是特別乾旱,一個月做一次頭髮護理已足夠。不過夏小姐焗油之頻密程度,引起眾人的好奇,皆因敝店的消費不便宜,如此頻頻焗油,又給小費,整份薪水都奉獻給我們了,她是靠甚麼維生的呢?

眾人推測她應該獨身,因為平日那麼慷慨,結了婚的話新年沒有理由不給紅包。相傳她是教師,我想她的聲線如此薄弱沙啞,如何教書?雖然她溫柔有禮,可是得罪講句,聽她講課恐怕耳朵會受罪。大概她在行內已有一定地位,所以薪金負擔得起龐大的護髮費用。

(待續)

星期六, 6月 30, 2007

學藝小札


起初看別人做色、做焗油、捲燙髮芯,似是手板眼見工夫,輕而易舉,急不及待躍躍欲試。

真的實踐時才發覺老鼠拉龜,不知從何入手--明明動作很簡單流暢,自己永遠東施效顰,怎樣做也沒有那種神髓,燙髮芯不但捲得東歪西倒,還要扯得人痛極流淚,染膏有一塊沒一塊時常走雞,做焗油動作不夠快,使別人盯著看顯得很不耐煩……失敗過方知自己不足,才會踏踏實實的看熟手做chemical。

熟習做chemical的技巧揉合觀察與實習,先觀察熟手的做法,有個概念,然後在假人頭上練習,操熟有關動作好加快速度,繼而找自己人作實驗品,在真人頭上實踐所學。等技巧得到大家認同,師傅有客自會找你幫忙。

至於需時多久,在乎勤練與悟性。

勤練是天天都要看熟手操作,把握閒暇在假人頭上實習,發現某細節不知如何處理,就要再看熟手怎樣做。這過程不斷重重覆覆,非常沈悶枯燥,但卻是為自己打好紮實的根基,長遠得益的都是自己。

勤力固然重要,也要悟性去幫忙。反覆練習的過程,不只是機械式將一個個動作重覆無限次,而是從練習中摸索適合自己的方式,設法快而準去完成chemical。

筆者比較笨,雖然動作很容易,不知何故總是不夠明快,做色好像慢格重播一樣。已經常常操練,卻老是不能應用出來。

然後某天,不經意地拋開以前的一套,彷彿脫胎換骨,迅速俐落地做好顏色,就是開竅的一刻。

理解操作方式的意義,定能舉一反三,從此學習新事物就會事半功倍。

星期五, 6月 29, 2007

剝削餘暇


髮型行業極其困身,師傅助理無一例外。

平日上班時間的十個半小時裡,即使某段時間水盡鵝飛,也只能足不出戶。因為,永遠無法預知客人會不會突然一窩蜂衝入來,繁忙時不在店中等於擅離職守,死罪也。

星期六日、公眾假期是髮型屋最多顧客、最賺錢的日子,非上班不可。不上班的話,因人手不足令顧客流失,又是死罪一條。除了紅白二事,職員基本上不能在以上日子請假。

相比之下,師傅比助理多丁點自由。始終他們自己做生意,假日請假的話頂多少賺點,客人不會因此不再找他,但助理有責任協助師傅工作,不能缺勤,時常缺勤會給老闆一個壞印象,從此日子不好過。

職員一星期裡只有一天在平日放的假期,上班時間又長,難以進修,亦很難與親朋好友見面,漸漸會發現自己幾乎斷六親。

如果在關門前一小時有人進來做色,半小時前有人來吹頭,即使面帶笑容,眾人必定在心裡暗罵「有無搞錯」,一來超時不會有津貼,二來連些微的私人時間都失去。敝店未至於生意無憂,唯有照接,但內心自然媽聲四起,遇上挑挑剔剔的,更是火上加油。

客人晚了下班,遲來還情有可原,最可惡的是有些熟客明知早些時候沒人,卻故意在關門前才急急進來要弄頭髮,毫不為人設想。為了你,就要浪費眾人的光陰嗎?

請各位高抬貴手,不要剝削我們僅有的丁點餘暇。

星期四, 6月 28, 2007

染藍

揭開色辦,數十種顏色跳入眼簾,從各種族天生的頭髮顏色到誇張的彩虹顏色,一應俱全。

平常客人做色,離不開自然色系、棕色系、紅色系甚至金色系,挑染的都是紅色、銅色或金色,卻不為筆者所喜。筆者鍾情的,是藍、綠、紫色。

要在頭髮顯出鮮明的藍、綠、或其他明亮的色彩,所費時間比平時顏色多三倍,工序繁複更不在話下,絕對是耐力大考驗。

首先,要做到色辦上的漂亮糖果顏色,必先要漂白頭髮。因為中國人多數都是黑頭髮,色素太深,不漂白的話就完全看不到效果,白費心機。

漂白就是用漂粉混合雙氧水塗在頭髮上停放一段時間以褪走色素,通常一次不夠,要漂兩次甚至三次,再做色才能得到最理想的效果。

漂染最傷頭髮,稍一不慎頭髮會變成果凍狀,或是每梳一次斷一大束,頭髮便要報廢,因此時間要掌握準確。

經過數次漂髮及沖水,終於可以上色。

做這些鮮色多數用一種名為basic toner的色彩焗油。這種物質是純色素,不含氧化劑,具備各種鮮艷的顏色,同色比較,效果更勝於染髮劑。基於不含氧化劑,因此難以上色、效果不持久--洗數次頭後大部分顏色會褪去、沾上皮膚比染髮劑更難清除。

如果真的想顏色持久,最好上色後停放最少一小時,讓頭髮盡情吸收色素再沖水。日後洗頭最好不要太頻密,也要當心色素可能會在流汗、洗頭中褪掉,染污衣服。也要頻密地補染,維持明艷色彩。

顏色誇張、工序繁複、極花時間又難於打理,因此這類染髮多數是明星或是行內人才會做。

筆者曾做寶石藍色的low-light挑染,前前後後花了六個小時,洗頭後,色彩雖不比當初艷麗,卻能維持半年,直至頭髮長了兩吋才改別的顏色,也算是奇跡。

星期三, 6月 27, 2007

髮型助理的身體髮膚(下)


身體篇
在工作天裡,髮型助理可以極忙,也可以極之空閒,兩者都會影響身體。

先說繁忙的一面。在髮型屋工作了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在假日裡客人永遠不會平均分佈在不同時段光臨,必定是好像事先約好般,在一段短時間內一窩蜂潮水式湧入,在那段時間內不斷洗頭、做chemical,莫說坐下歇一歇,連透氣的機會也沒有。

這段繁忙時間少則一小時,多則大半天。譬如在一時多,正想要吃第一口飯的時候被徵召,這一口飯最少要二時,三、四時,甚至六時才會吃得到。最壞的情況,是直到下班也不會有得吃。

為保障肚皮,能夠吃飯的時候就立刻三扒兩撥,將飯菜全倒進口中。

食無定時,狼吞虎嚥,最受罪的始終都是胃。

忙的時候,工作的十小時都是站著過,不是洗頭,就是跟工,椅子都沒有機會親近一下。

雙腳疲累事小,長年累月演變成靜脈曲張就事大嘍!

洗頭盆設計得不好,高度僅及腰,加上盆口闊大,使洗頭者與躺下來的人距離太遠,工作時非要俯身遷就不可。

平時要俯首洗頭,雖然頸很累,也就算了,托頭沖水之時還要承受人頭的重量,這才是要命的地方。不知何故,有些人頭異常地重,堪比鉛球,托起時連胳膊也彎了,整個人的重心被迫傾前端吃力地沖水。如是這般一天洗十多個頭,不腰酸背痛才怪。

(當然不是叫大家洗頭時不讓別人托頭,自己抬起頭來,別人抓不著重心沖水,不單止洗頭水沖得不乾淨,花灑直射背脊有甚麼後果,不用我多說吧。)

閒的時候,一整天客人數目可能十隻手指還有剩。百無聊賴,又不可逛街,雜誌看過了,報紙看遍了,工具也預備好了,仍然剩餘大量時間,自然心癢癢想吃零食。

吃了一整個下午茶餐,感覺像一陣風,沒有重量,店舖仍是門可羅雀,下一步還是吃吃吃,直至有客到為止。

不斷吃兼缺乏運動,肥胖就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髮型助理畢竟是人,不是機器,這樣的生活方式當然不健康。

星期二, 6月 26, 2007

髮型助理的身體髮膚(中)


頭髮篇
在髮型屋工作的人,多數在店裡洗頭剪髮,一來免費,二來生意淡靜時可充撐場面。

從前可以自己替自己洗頭(潛水),自搬遷後地方淺窄,不容許獨自洗頭,一定要別人去洗。不想麻煩人家,索性在家裡洗算了。

洗了頭可以自己吹乾,有閒也可拜託師傅吹得漂漂亮亮。

師傅可以互相剪髮,未懂剪髮的助理會讓相熟師傅剪。

即使相熟也要講求美感,誤選一個審美眼光追不上時代的師傅替自己剪髮,就嗚呼哀哉了,等頭髮生長也要時間呀!保險起見,筆者只找靠得住的人剪髮,即使別的師傅主動提出修剪,也不為所動。

至於做色、燙髮、焗油等,有時是產品營業代表來找人測試產品效果(做demo),有時是讓新手操練技術,這些都是免費的。

世上還真的沒有免費午餐,免費的東西九成九都有缺失,不是產品效果不好,就是新手做色、燙髮走雞。

想要正常效果嗎?付錢吧!畢竟是用店裡的材料,當然要收回成本,在發薪時扣除。

有錢也未必可以如願,也要看同事有沒有空。有客到,他們仍是要工作。

所以客人有時會看見職員包著頭去工作,始終都是上班時間,豈可袖手旁觀呢!

(待續)

星期一, 6月 25, 2007

髮型助理的身體髮膚(上)


皮膚篇
黑手黨
如果你發現髮型助理的指頭黑黑,指甲綑上黑邊,且慢憤怒,他極可能是剛剛洗完做色客人的頭而已。

不錯,做色時要戴手套,但洗頭是不可能戴手套的,因為戴上了便失去手感,不知道洗乾淨沒有;而且膠手套把頭髮左扯右扯,扯得頭痛也未能洗得好。赤手洗頭便無可避免會沾上染膏,將指甲染色。

用清潔液幫助不大,刻意擦擦擦只會事倍功半。所以,避免染色極其量只是在沖去染膏時戴上手套,仍然沾上顏色嗎?唯有祈求生意興隆,多洗數個頭才能褪去了。

護手有法
長期沾水又接觸化學品,因此助理的雙手往往很粗糙。保養得不好,夏天固然會脫皮,冬天情況更慘烈,雙手一定會裂開數十個口,觸目驚心,碰上染膏和燙髮藥水必定痛得要命。

痛還不要緊,最怕還是傷口受到感染,萬一染上皮膚病就要被迫結束助理生涯。

因此,保養雙手不容輕忽。

上班時,每次洗手後要塗潤手霜。

每天將要下班的時候,把雙手浸在溫水中約十分鐘,期間細細擦洗指縫、關節位置,目的是洗去殘餘洗頭水,之後塗上潤手霜。

在公司用的潤手霜不必太昂貴,分分鐘這邊廂剛塗上那邊廂就要洗頭,無謂浪費,一般凡士林、薄荷膏已足夠。

睡前按以上方法再浸雙手,再塗上滋潤的潤手霜或橄欖油,然後戴棉手套睡覺,以修復乾燥皮膚。

(待續)

星期日, 6月 24, 2007

髮型助理的衣著


有些髮型屋會為助理提供制服,有些沒有。

制服的好處是免除選衣煩惱,並消滅眾人差距--大家一視同仁,沒有因衣著品味之分,而且穿上工作服便不怕染膏、漂粉濺到身上損壞衣服。

有好處當然也有壞處,其一是制服功能至上,往往沒有甚麼設計可言,穿上身就變得土裡土氣,不為潮男潮女所喜;其二是穿上制服容易被人認出,稍有差池都影響公司形象,責任很大呀。

敝店沒有制服提供,大家都自由發揮,喜歡穿甚麼便穿甚麼。

從前也規定上班要穿上圍裙,但與制服的壞處一樣,圍裙上身即時土氣十倍,甚麼華衣美服都給遮蓋掉,因此老闆現在也沒有叫助理穿上圍裙了。

沒有圍裙保護,就最怕沾上染膏和漂粉,皆因往往發現的時候已是太遲,染膏都滲入纖維中,任你用清潔液、噴髮膠、燙髮藥水瘋狂擦擦擦也無濟於事,唯有接受報銷的事實。

因此最貴重的衣服是不會穿著去上班的,無謂令自己欲哭無淚。

做深色的時候,大家都自動自覺找圍裙,或者找一件廉價風衣當工作服,濺上顏色也不會心痛。

已沾上顏色的衣服,如果範圍不算大,也只好繼續穿,我們薪金微薄,實在花不起錢常添新衣。

所以,如果你看見一個人的衣服上有左一點右一點的深褐色污跡,他很有可能就是髮型助理了。

星期六, 6月 23, 2007

兩個母親


敝店兒童剪髮不便宜,吸納對象主要是區內中產家庭。

父母對子女的髮型甚有要求,並非一古腦兒不理三七二十一統統剪短,是精心設計的,要先和師傅商量再剪。

所謂一分錢一分貨,訂出比市面更高的價格,顧客自然更有期望。

有甚麼意見都歡迎即時提出,但希望表達方式不要像以下事例中的母親,貶低自己人格,損人不利己。

事件一

母親帶大約七八歲的男孩第一次來剪頭髮,由麗怡操刀。

剪好了,照完鏡,媽媽看過也沒有問題,該是結帳的時候吧。

實情卻不是這樣。

孩子從高椅下來,我正要收椅,瞥見媽媽抱著胳臂一臉不服氣,孩子像是做錯事般垂下頭。

思疑發生甚麼事的時候,媽媽已開始連珠炮發:「你看看這算是甚麼髮型!怎麼會剪成這個樣子!……」她抓著他的頭髮投訴這裡剪得東一塊西一塊、後面頭髮無端起角,把麗怡罵得一文不值。

有意見應該提出來,有錯立即改嘛!為甚麼剪的時候不說,剪完也不說,偏偏到了差不多完工的時候才投訴呢?莫非當時鬼掩眼?這是令人最不服氣的地方。

麗怡情緒低落,躲在休息室裡哭了一段時間。

事件二

有一個母親帶著兩姊妹剪頭髮,麗怡負責剪年約八歲的一位。

姊妹萬千寵愛在一身,母親邊用攝錄機邊用數碼相機去拍剪髮過程,又有玩具,還有傭人在旁候命。

另一個師傅剪好了,同樣是麗怡這一邊出了問題。

「你怎麼會剪一個不能束起的髮型出來啊?」母親破口大罵。

麗怡把女孩的頭髮束起來,看!一根頭髮也沒有掉,不是能束得很好嗎?

「我不是要這樣子梳馬尾呀!是要這樣呀!」母親用蠻力把孩子的頭髮於髮轉位置束起,起始點這麼高,有一些已剪薄的頭髮掉了下來。剛才麗怡是在後腦位置束髮,難怪碰上大釘子。

母親一直不放過麗怡,用尖刻說話譏諷她,還說要向消委會投訴,又說已用數碼攝錄機拍下證據諸如此類。

一直以來,主角沒有出聲,沒有意見。

的確,是溝通出了問題,但不代表可以怒氣沖沖罵得人無地自容呀!不過是剪頭髮罷了!為甚麼要將芝麻小事看得無限大呢?

星期四, 6月 21, 2007

反吸煙


不知何故,一些行業特別多煙民,很不幸髮型界也是其中之一。

筆者從不知道煙有甚麼好吸,任何人在我面前吸煙,印象分即時倒扣七十。

每看見有人故作瀟灑地抽煙,第一個反應是暗罵:「扮有型!」男生帥不帥,女生酷不酷,從來不是靠一根害人煙來斷定。

敝店員工煙民與非煙民比例各佔一半,公司內不准吸煙,他們只好到後樓梯、商場外、走火通道去抽煙。

老闆最自制,開工時間不抽煙,待到下班後消遣時才抽。

有些煙癮大的助理,往往趁沒有客時溜出去抽煙,回來時身上有強烈的臭煙味,令客人皺眉,印象自然打了折扣。

今年實施的新禁煙條例毀譽參半,不過最少再沒有人敢在公司範圍內抽煙,算是做了件好事。

在此之前,雖然商場禁煙,也在店內掛上「禁止吸煙」牌,但沒有嚴謹執行,客人要抽煙也只好遞上煙灰缸,除非有別的客人投訴。

有人會先問這裡准不准抽煙,我們當然說不。

自私的客人完全妄顧他人感受,不問別人介意與否自顧自點煙,逼我們給他煙灰缸,非常無禮。

有些人屢勸不聽,明知不准吸煙,卻說自己沒有煙抽很難熬,不想他難受,始終也要由他去繼續遺禍人間。

據觀察所得,無品的女煙民比男煙民多。

有兩個女客結伴弄頭髮,在髮型屋待上的數小時內,已幹掉了兩包煙,弄得全店煙霧迷漫。我用鄙視的目光看著他們,心裡暗罵:你們一時三刻不吸煙會死嗎?你們自己去死好了,不要找無辜的人陪葬。

另一個女煙民,點著香煙又不抽,由得煙蒂散佈毒氣,還要在吹頭的片刻間已燃燒了數根。

還好,這些現在已成過去式,總算呼吸到一點清新空氣。

星期三, 6月 20, 2007

光顧前請看價目表


直到現在也不明白,為甚麼有些人光顧髮型屋前竟然可以不看價目表,匪夷所思程度可堪納入不可思議事件簿。

相信大部份髮型屋在門外都有價目表,清楚列明各項目的收費,按表收錢,絕無取巧。既然推開門進來,想必已瞭解剪髮價錢吧,誰知仍然有人問:「剪頭髮多少錢?」甚至剪完頭髮付錢時問:「為甚麼你們沒有價目表的?」天呀!那塊價錢牌比你這個人還要大,居然可以視若無睹,除了說你發雞盲,真不知道可以再說甚麼。

客人決定惠顧,在店方而言當然假設他已明白收費機制,亦負擔得來,對嗎?

不過在這個常識賤如地底泥的年代,出現以下令人噴飯的事例,其實也不必太過驚訝。


事件一

一家三口印度人來到,母親說女兒想剪髮,看看有甚麼髮型適合她。

女兒放下長長的秀髮,戴維和他們商議好一會,母親想他修剪髮尾。

談好了,即將要洗頭的時候,母親問:「剪髮要多少錢?」

那是尋常百姓也會覺得昂貴的價錢。

母親道:「很貴!她只是剪兩吋罷了!很簡單的!」反覆強調了三四次。

朋友,你的智商很高,可惜不是這樣用的。管他髮型簡單或複雜,動了剪就要收剪頭髮的價錢啊!試想想,你去茶餐廳喝奶茶,點菜時對夥計說:「我只喝一口,你只收一口奶茶的價錢吧!」你看他怎樣回應?

既然價錢談不攏,母親喃喃自語好一會才舉家離開。

事件二

一對韓國母女,在接近關門時來到說要剪劉海。

不時有客人單剪劉海,不洗頭不剪髮,所以照接可也。

天農替女兒剪完,母親也要剪。剪好了,天農問她要不要洗頭?要不要修剪後面?答案都是「不」。

到了付錢的時候,問題來了。

單剪劉海當然不會收剪髮的價錢這麼離譜,所以天農問老闆應該收甚麼價錢,然後如實告之。

看著單據上的價錢,她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兩個人剪劉海就要三百多塊!

是,的確很貴,但你們惠顧前不是已看了收費表嗎?

她們錯愕了很長一段時間,女兒遲疑地說:「那時我在這兒做負離子直髮也只是數百塊呀!」

唉!她們準是將這兒當成另一家店舖了。敝店所在地原是別的髮型屋,但商場要求我們搬到這兒,著另一家遷出。

不看價錢牌已算了,連字號也不看,也真是十分危險。

她們呆若木雞,母親拿著錢包的手停在半空,嘴裡喃喃地說好貴好貴,語氣強烈暗示要減價。

天農再請示老闆,老闆說收洗頭價,但也要三位數字。

她們依然面面相覷,苦笑一會,母親仍然說:「好貴喔!以前都沒有那麼貴的!」表情夾雜著不忿、無奈與懇求。

(店子又不是我開的,你說這麼多也無補於事。)天農聳聳肩:「我也是打工的罷了。」

大姐呀!我們沒有在門口拉客,又沒有用槍挾著你一定要光顧,況且是你自己搞錯了,怎麼說得好像是我們的錯啦?店子都不同了,以前的一切與我們何干?

雙方拉鋸了一段時間,母親才不情不願地付錢。

修賢說,之前那連鎖式髮廊可以講價。

不過也與我們無關,我們是替敝店打工的,不是那個髮廊集團呀!

所以,各位光顧髮型屋前,請睜大雙眼看看招牌,再看價目表才好進去,以免破財傷心。

星期二, 6月 19, 2007

受難曲


帶怕剪髮的孩子去髮型屋,是受難的開始。

怕剪髮的小孩,通常一進髮型屋就開始不安--甚至有些離開九丈遠,不過是朝著髮型屋走來已開始大哭--然後用警戒的眼光望著師傅,不讓他接近。

你想盡快完成任務,趕緊抱起他坐上高椅,他拼命掙扎,開始大哭,就算坐上了也要跳下來逃跑。

師傅著你抱著他去剪頭髮,孩子仍然極度抗拒,看見剪髮布就哭,看見毛巾也在哭,任何身體接觸都令他們嚎啕大哭,拚命反抗,完全動不了手。

能按著頭的都按得緊緊的,否則到天黑也未可以離開。不過這時候已變成不可能的任務,孩子繼續掙扎,像打樁機般上下猛烈搖晃,一邊嚷著「救命呀!救命呀!」,一邊想盡辦法從懷中掙脫。任你如何抱得緊緊,他絕對有本事像泥鰍一般滑不溜手。

哭聲震天價響、震耳欲聾,其他人都用鄙夷厭惡的目光看著你們,可是你一點辦法也沒有。

炸彈爆破了,無論用甚麼東西哄他也是無補於事,無論那是漢堡包糖還是Thomas火車,是整個反斗城還是開心樂園,是讚他帥哥美女還是恫嚇老師要罰他,他都不曉得念親恩,不曉得這不過是剪頭髮而非生死格鬥,忘記之前要乖乖剪髮的承諾,總之不要再搞他的頭才是正路,但同樣是不可能的事。

用了十牛三虎之力好不容易剪完,你嫌耳邊長了一點,可是面對孩子新一輪的哭鬧攻勢,唯有放棄屬於你的完美主義。

你脫下披在身上的剪髮布,發現披與不披所差無幾,照樣沾滿頭髮碎、唾液和眼淚,人彷似打完一場摔角那樣累。

孩子身上一樣有頭髮碎,但你忘了帶衣服,只好問店方借膠帶粘去無處不在的髮碎,用爽身粉制止他不斷的抓癢。

你暗忖,下次帶孩子剪頭髮還是不要穿得那麼漂亮算了。

星期一, 6月 18, 2007

兒童剪髮心理學初階


小時候的我不喜歡剪頭髮,一來討厭那把鈍牙剪,老是扯得頭髮極痛也仍未剪掉半分;二來不喜歡媽媽永遠將頭髮剪至及肩,髮尾翹起,感覺不三不四,很難看。

筆者沒有弟妹,唯有從記憶重組嘗試了解為甚麼小朋友不喜歡剪頭髮。

小朋友抗拒剪頭髮,可能是以下原因:

一.怕陌生人

父母平日多帶孩子上街,熟習環境,可減少由陌生師傅剪髮產生的抗拒感。

二.恐懼剪髮。孩子不知道何謂剪髮,不知道為甚麼有人在他的頭上胡搞,當然怕會傷害自己,繼而反抗。

剪髮時可以孩子最喜歡的玩具、糖果逗他,分散注意力;平日可用遊戲方式去讓孩子明白甚麼是剪髮,原來是令他們變漂亮的玩意兒,即使不是滿懷期待,也不至於聽到「剪髮」兩字就嚎啕大哭。

三.剪髮的感覺令人不舒服。剪髮產生的頭髮碎令人痕癢,孩子不懂表達唯有用哭聲及扭動身體去代替言語。

消除不快的感覺就是要無時無刻去安撫孩子,握握手表示在他身邊,並不時抹掉髮碎。

剪頭髮的時候其實不宜穿太多衣服,孩子多扭兩下便會滿頭大汗,髮碎粘在身上無法掃走,感覺當然不好。

四歲以下的孩子不喜歡剪髮布或任何東西圍在身上,最好帶備衣服替換。

以上乃本人意見,純屬紙上談兵。

不知道「技能提升計劃」有沒有相關課程,若有,不失為造福人群的美事。

星期日, 6月 17, 2007

怎樣清除染髮印跡


蓋白髮用的染膏往往顏色較深,洗頭後會在髮邊皮膚留下印跡,不太雅觀,可以怎樣清除呢?

標準答案當然是清潔液(colour remover),把少量液體倒在棉花/毛巾上,在污跡處來回擦拭自可清除,再用清水洗淨。

不過,清潔液有可能令頭髮變脆,以及有些客人不喜歡清潔液,所以不應是第一選擇。

要避免使用清潔液,首先就不要讓污跡留在皮膚。

做色之前用凡士林/防敏感膏塗在髮邊,一來可避免皮膚敏感,二來不讓染膏直接接觸皮膚,較易洗掉。

做色後用紙巾將塗出界的染膏揩掉,注意不要將應有的染膏也抹去,最好不要自己來,請人幫忙。

上一篇文章不是叫大家染髮前不要洗頭嗎?除了防止過敏外,也為了洗頭方便。始終有油脂阻隔,顏色沒那麼容易留在皮膚上留下痕跡。

到了洗頭時不要一下子沖去染膏,先用濕毛巾抹在頭上,然後將沾上的染膏擦拭髮邊,比單用水沖更容易清潔。

洗頭時要用多點洗頭水,細細清洗髮邊。

只要按照以上步驟已能去跡,不需用清潔液。

如果做的顏色色階是2,3,這麼深色,用以上步驟仍有污跡,清潔液也幫助不大,怎麼辦?

就是用--燙髮藥水!不要驚訝,以前清潔液還沒有問世,燙髮藥水是用來清除污跡的。當然,現在已變成非常時期的非常工具了。

要是這樣都不成,相信那人已給你擦擦擦,擦得極不耐煩,醜婦終須見家翁,唯有和盤托出,等待被人投訴。

這些場面通常出現在頭皮薄並頭頂頭髮稀疏的人身上,頑固污跡留在頭上,實在極之礙眼,因此做色時要用染髮梳,不讓染膏碰到頭皮。

還有很多很多須知,不過大家要緊記的只有一件事--染髮之前不要洗頭!!!因為世上頑固人實在太多,無論解釋多少次都依然故我,為己為人製造麻煩。總之記著這句,其他事情,就交給別人處理吧。

星期六, 6月 16, 2007

關於染髮的二三事(四)


畢竟是化學物質,大家都關注染髮劑的安全問題。

市面大部分化學染髮劑以對苯二胺作著色劑,是導致皮膚敏感主要原因,亦為一種致癌物質。

為了儀容,非染髮不可的時候,如何將傷害減到最低呢?

首先, 染髮前一天不要洗頭 。因為洗頭會去掉天然油脂,使化學物質更易沾到頭皮導致敏感;亦有可能抓破頭皮,染膏碰到傷口傷害更大。

若用了造型產品,先要以洗頭水輕輕洗去,不要抓癢,再用風筒吹乾做色。因為熱風會令毛孔擴張,吹到乾透時要用冷風收縮毛囊。

再者,染膏盡量不要碰頭皮,可用染髮梳離根梳理。不過要蓋粗硬白髮,梳理法可能因接觸不到髮根未能盡染,仍有點點白色,顏色亦未必牢固,請自行取捨。

染髮必須戴手套。一來避免直接接觸化學品,二來避免做「黑手黨」,影響觀瞻。

不要讓染髮劑留在頭上超過所需時間。 一般染髮劑廿三分鐘已足夠,怕顏色不牢可延長時間,但不要超過三十分鐘。

使用染髮劑之後一定要徹底洗淨頭皮。無論之前洗了多少次頭,染髮後一定要用兩次洗頭水。

若不肯定自己是否適宜這種染髮劑,要先作過敏測試:將少量染髮劑點在耳後,兩天後若無搔癢、灼熱、紅腫或其他過敏跡象,顯示此染髮劑合用,否則必須更換。

客人又要染髮,又要怕致癌物。不要忘記,你們頂多只是每月碰一次,業者可是年年月月日日無間斷吸入致癌物的呀!論短命,該是我們先魂歸天國,你說不是嗎?

星期五, 6月 15, 2007

關於染髮的二三事(三)


染髮很容易,只要把頭髮塗上染膏即成,但要做得快而準,需要不斷操練,是一門易學難精的技術。

以做底色而言,首先由頭頂為中心作十字分界,以耳朵作前後分界,耳後的頭髮視為後幅。

在中間分界處開始用髮掃沾上染膏,一束束地均勻上色,由上至下,直到耳朵處,然後在另一邊的頭頂開始上色,如此類推。

後幅除了按十字分區,還要依照頸後頭髮生長方向呈V字上色。

完成了就要用手搓揉頭髮,確保每一處都上色,並檢查前額、髮鬢有無遺漏,因為這些地方走雞客人會立即發覺。

熟習技巧之外,還要知道客人的髮質、染髮的目的、做甚麼顏色及用哪一類型的染髮劑。

譬如客人以普通染髮劑去遮蓋白髮,用的顏色是3*(註),他的白髮很短並且粗硬,上色時要塗厚一些,防止頭髮彈起沾不到顏色,並因為顏色較深,特別注意盡量不要塗出界,以免洗頭時難以清除。

又例如客人曾做棕色,現已長出數公分的黑髮,這次仍是做棕色的話,就要先為新生髮染色,到最後在髮端塗薄薄的一層染膏。這是基於新生髮與髮端顏色有明顯差別,需要時間去追色,髮端顏色經過一段時間,洗過數次頭後會褪色,所以要補色。

還有很多很多例子,助理要仔細觀察,才達致良好效果。

(待續)

註:3*是染髮劑的型號,數字代表深淺程度,數字越小顏色越深,*可以是英文字母或數字,代表色彩。

星期四, 6月 14, 2007

關於染髮的二三事(二)


當你擠出黑色染髮膏,你會發現它並不是黑色,而是米白色。為甚麼呢?首先由染髮的原理說起。

人類頭髮表面是一層透明呈魚鱗狀疊排的薄膜(即鱗狀表層)保護頭髮。要改變髮色,令效果持久,染劑需要通過鱗狀表層進入皮質層。鱗狀表層結構緊密,染髮劑的化學分子必須更幼細才可進入。

現代化學染髮劑一般由兩種或以上的物質合成:醋酸鉛硝酸銀等製成的顏色加對苯二胺之類的顏料中介體,混合過氧化氫(雙氧水)使用。染膏塗上頭髮後,化學分子在髮芯產生氧化聚合反應,生成比鱗狀表層更大的分子,不能出來,這就是「鎖色」的原理。

明白原理,就曉得為甚麼上色後頭皮會發熱,此乃氧化作用進行中的副產品。

混合了雙氧水的染膏要盡快使用,閒置在空氣中一小時,變色了就全無作用,要棄掉。

奉勸各位在別人替你染髮的時候千萬不要手多多,徒手觸碰染膏,倘若真的碰到要立即徹底抹掉,因為氧化後會變色,屆時要用清潔液抹掉,比較麻煩。

如果不是皮膚敏感,沾上染膏其實不是甚麼大事,一時脫不了,多用肥皂洗數次總會脫掉,反而衣服沾上了就極難復原,所以再三呼籲各位--染髮的時候千萬不要亂動,請勿陷我們於不義。

(待續)

星期三, 6月 13, 2007

關於染髮的二三事(一)



通常我們會叫「做色」或「做Colour」,「染髮」一詞比較少用。

染髮劑無容置疑是都市人的救星,沒有它,你一定驚訝周遭早生華髮的人比比皆是--少年人頭頂固然有幾撮白髮,未到五十歲的大忙人,已是白髮蒼蒼,衰老程度快得嚇壞人。

既然在藥房都可以買到染髮劑自己弄,為甚麼要去髮型屋?

縱然做色說起來非常簡單:把染劑往頭上塗勻即成,但一個人自己做無法兼顧背後的頭髮,而且要效果理想需要一點技巧,例如某些地方要塗多些,哪些不要,所以,還是請專人幫你吧。

另外,家用染髮劑的強度比髮型屋的大得多。在髮型屋做色,髮型師會依照頭髮狀況去調校染劑及雙氧水的強度,確保得到效果並將傷害減至最低。家用染髮劑的劑量是固定的,髮質卻是因人而異,如何令每一個人都得到良好效果,賺他們的錢呢?加重化學成份就是,這樣無論你的髮質是粗硬還是細軟,必定上色。

偶然用一兩次家用染髮劑去蓋白髮當然沒有所謂,倘若長年累月去使用,你會發現頭髮愈來愈粗糙,並且難以改成別的顏色--因為染劑已牢牢黏在頭髮上,揮之不去,用最強勁的雙氧水去染,顏色都可以紋風不動。

慣用家庭染髮劑的人要改變髮色,先要到髮型屋去洗色--用洗色粉褪掉染劑再上色。洗色其實與漂白頭髮相若,同樣傷害髮質,不建議做首選,通常建議他們修剪頭髮,或在新生頭髮處用半永久染劑做色,等壞頭髮逐漸去掉,這過程大概要數個月的時間。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奉勸各位選擇染劑的時候,謹記要三思、三思。

(待續)

星期二, 6月 12, 2007

做好呢個工


「工」,在髮型行業中別有一番意義。

一個客人為之一個「工」,髮型助理正跟進這個客人就是「跟工」,髮型師在一段時間內有很多客人叫「爆工」,營業時間結束前最後一個客人名為「尾工」,客人趕時間,做的自然就是「快工」了。

前文《烈血追單》裡提過,助理有責任跟工,直到客人結帳離開。

跟工就是當師傅剪髮/吹頭的時候站在旁邊,替師傅預備工具,掃走肩頭髮碎,幫客人取雜誌、紙巾、清水;在燙髮、挑染的時候遞相關用品諸如此類,協助流程保持暢順。

倘若沒有合理解釋,助理置客人於不顧可以扣碼子。

為甚麼要「協助流程保持暢順」呢?假設師傅一個人要兼顧大大小小所有雜項,頭髮碎要自己掃,雜誌要自己拿,燙髮要自己取燙髮紙、噴水、上髮捲……一來一回也要時間,就算只多出五分鐘,在繁忙時間足以產生骨牌效應:一個工慢了,連帶耽誤接下來的工作進度,令久候的客人生怨,影響師傅形象。

一個好助理應該耳聰目明,眼到手到:在師傅與客人對話時留意他會不會趕時間,有沒有需要做chemical,及早準備;遞工具時敏捷俐落,不用師傅開口即刻遞上合用物品。細看客人的眉梢眼角,體貼迎合他們的需要。

人人都應該做好自己的工作,放諸四海皆準也。

星期一, 6月 11, 2007

側田(三)


側田是單身貴族,沒有寄託,在中區下班後,若不是來洗頭,通常在龍頭商場逛數十個圈,吃過晚飯才回家。

到了應該洗頭的日子,她索性帶外賣來吃,吃過了,吹完頭就翻翻雜誌,看看報紙,當這裡是半個家。

我總是有種偏見,就是這種無所寄託的中年單身人士最麻煩。

康師傅傍晚往往有很多客人找他,無法立即吹側田的頭,她不喜歡先洗頭後等候,一定要即洗即吹,偶爾時間不配合就會不停埋怨,用投訴的眼神投向康師傅,使他感到壓力。

須知康師傅並不是只有這個名叫側田的客人,他也要顧其他人呀!既然她只能在傍晚的繁忙時間才可來洗頭,又要選康師傅,等一等也不算過份吧,對嗎?

不過康師傅並不是完全沒有錯,他向來奉行慢工出細活,性格優柔寡斷,不懂拒絕,莫說是側田,有時我站在身旁看著他繡花似的剪頭髮,模稜兩可的答案,看著看著也很光火。

終於側田再沒有出現了,我只能說他們溝通不良。

星期日, 6月 10, 2007

側田(二)


為了不讓花容受刺激,吹頭時側田總是垂下頭,要多低有多低,場面相當滑稽,既要師傅辛苦迎合,亦阻礙察看頭髮是否順滑,多費工夫。

某天洪金寶問麗怡:「她不喜歡你吹頭嗎?」

麗怡奇怪:「不是啊,有甚麼事?」

「如果不是,為甚麼她會垂頭喪氣?」

「她就是這樣的嘛!」

她愛怎樣垂頭也沒關係,只要不在吹頭的時候就可。

有一天康師傅休假,洪金寶讓麗怡替她吹頭。她問為甚麼洪金寶不替她吹頭,因為她第一次來就是他吹頭的,他沒有正面回答。

此後洪金寶對我們說,不答,是因為她會得到一個殘酷答案:他就是不喜歡替她吹頭。側田挑挑剔剔,洪金寶亦不是好好先生,只怕未吹好頭就要吵架收場。

不知何時開始,康師傅開始私下叫她做「側田」,當然和他的禿頭無關。有時過了約定的時間,康師傅開始碎碎唸:

「側田啊側田,為甚麼你還沒有來?」

不知何解,聽到他這樣說,不由得笑出來,雖然不覺得有甚麼好笑。

有時候她來吹頭也同時修甲。修甲師琛姐有自己的固定客人,星期六日的時間表排得密麻麻,若她預約修甲又不準時到達,無疑擾亂了琛姐的時間,隨時得失其他客人。

好不容易忙完了,琛姐在休息室看著手錶說:「這個側田怎麼搞的,又說五時正來,現在還未到!」

「這個大塊田你何須為她費心!每次例必遲到!永遠要人遷就她!」在旁的晴插話。

聽到「大塊田」三個字,我也想笑出來,但我正在洗頭,並非適宜笑的時候。

(待續)

星期六, 6月 09, 2007

側田(一)


同樣道理,「側田」是我們的內部稱呼,從不公開。

側田雖是熟客,但大家對她的評價不佳。

起初不認識側田的,過了幾天總會認得她,因為她差不多每次來吹頭都預約時間。

預約時間本來是個好習慣,可是她總會將時間一改再改,本來早到的固然會遲,遲了的只會更遲。有時預約了晚上七時半,又想押後到七時四十五分,甚至八時,通常只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因為這些瑣事就要全店舖的人一起陪她加班,也在剝削康師傅的家庭時間。

她的頭髮一年四季無分晝夜從早到晚廿四小時都是那麼油膩膩。其實洗頭前和洗頭後也不會有太大分別,最多洗頭後髮根清爽一段短時間而已。洗頭後康師傅要盡力將髮根拉起,吹鬆,十分花時間花功夫,因此她在晚上遲到會惹來公憤。

大家都知道側田的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的外貌以至行為令人留下深刻印象。嬌小身形,油光滿面,臉龐尖細,五官聚攏,像一隻鸚鵡,吹得鬆鬆的頭配上小小的頭顱,喜劇效果十足。

側田皮膚敏感,洗頭時要避免水花濺面。丁點水花在所難免,萬一不小心彈上去,她立刻用手指揩掉。雖是情有可原,在洗頭過程頻頻地抹,其實相當惹人討厭。

(待續)

星期五, 6月 08, 2007

超齡寶寶(四)


答案當然是不可以。雖然她麻麻煩煩,可是仍然懂得付錢,從不賴帳,又沒有多少侵略性。因此,只要她進來,一定要有人為她吹頭。

我在想:昨天是阿蓉(見《買完即棄購物狂》系列),今天又有白無常,這麼多怪客,到底這裡有甚麼磁場,為甚麼專門吸引怪人進來?

所謂不打不相識,自此白無常與群姐恍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久別重逢的摯友一樣,每次見面都格外高興。

群姐:「嗨!靚女,又見到你啦!你的裙子很漂亮,和你很相襯啊!」

白無常:「靚女,你真識貨!不如我送給你丫!」

其實她們並非真的那麼熟稔,不過是群姐的待客方式而已。



有一晚,營業時間快要結束,手頭上的工作都做完,康師傅、英師傅、麗怡和我坐在接待處,看看報紙雜誌打發時間。

白無常倏地飄進來,說現在已經晚了,只問師傅她應該剪甚麼髮型,又參考髮型書,談了一會之後離開,往隔壁逛利民百貨。

看似很認真,其實大家心裡十分明白:她只是嘴巴說說,根本永世也不會在這裡剪髮。麗怡像送走瘟神似的一邊揚手一邊悄悄地喊:「走呀走呀,快些走呀!」

看著她站在門口看專櫃的背影,不禁想:這個人如此奇奇怪怪,到底她是怎樣生存的?

星期四, 6月 07, 2007

超齡寶寶(三)


寶寶大概在托頭時不小心弄痛她,使她整個人彈起,寶寶來不及收起花灑,衣衫盡濕是必然。

正常人的衣服被洗濕當然不高興,白無常的反應更激烈,不斷用聲震全店的音量大喊:「濕透啦!濕透啦!我的衣服濕透啦!」接下來的一句更令人側目:

「會有風濕病會死人的!」

她大吵大鬧,話中帶著哭音,寶寶原先還想與她爭辯,但見此情此境,已無法再和她溝通,正在洗別人的群姐吩咐寶寶叫麗怡過來接手。

麗怡眼神懇切地問我可不可以洗。雖然那時我有空,可是現在我正在跟洪金寶的客人,那人的頭還未洗完,所以我拒絕了(真無義氣)。

歷盡艱辛,白無常終於洗完頭,因為她從頭濕到腳,返回座位後麗怡替她吹乾衣服時仍舊吵吵嚷嚷。

群姐走過來,用哄小寶寶的方式哄白無常,她似乎認同群姐的說話,頻說:「啊!你真是好人!我和你真是相逢恨晚!」

花盡十牛三虎之力(比九牛二虎之力更進一步)去解開那難纏的開叉頭髮,再徒手用風筒吹乾後,總算大功告成,她結帳離開。

麗怡終於可以鬆一口氣,向我們嘆道:「嘩,吹這個頭真是殺死我不少腦細胞!其實我們可不可以不做她生意?」

(待續)

星期三, 6月 06, 2007

超齡寶寶(二)


和她談話也不能用平日慣用的一套。她專挑關門前一小時(甚至更遲)方走進來說要洗頭,時間緊迫,洪金寶催促我:「快去替她洗頭!」

一聽到「快」字,立即刺激腎上腺素急升,使她高聲嚷嚷:「不急不急!可以慢慢,我絕對不趕!絕對不趕!」小姐,你不趕,但我們趕著要收工呢!

除了時常來洗頭的熟客之外,一般來說,我們不知道顧客喜歡怎麼樣的水溫,怎樣的洗頭方式,所以每次洗頭必定問:「水溫可以嗎?」「(洗頭)力度可以嗎?」諸如此類。

可是這一套萬萬不可用於白無常身上。每問一次,必然會聽到一句:「哎呀,你不用問我,我不是小寶寶,寶寶也會哭啦!感覺不對自然會開聲!」令人哭笑不得。

因為不知道應該如何替她洗頭,大家繼續用自己的方式去洗,偏偏她是一個非常人,所以時常誤觸地雷,順利過渡的難度達到九點九分。

某個星期一傍晚,剛剛開始人多,白無常飄進店內,洪金寶著萬寶寶替她洗頭。

萬寶寶如常開水、洗頭,她照樣抱怨太過用力,當寶寶問她力度對不對的時候,她依然說:「唉呀,我都說過不對的話我會大叫大嚷,整個龍頭屋苑都會聽到的!」

她繼續洗頭、沖水,正想托起頭沖頸後,大概她拿捏不準,用力了一點,一場災難由此展開……

(待續)

星期二, 6月 05, 2007

超齡寶寶(一)


在陽間遇上陰間使者--黑白無常,意味著死期將至。
這個白無常雖是活人,不能也不懂勾魂奪魄(大吉利是!),碰上她唯一可以肯定的事,就是即將要倒大楣。

白無常的真身是一個瘦瘦的中年婦人,長髮及胸,頭髮又扁又乾旱,面色比紙更白,常常穿上起滿毛球的白色開胸毛衣和碎花長裙,一雙瘀瘀青青的小腿,無論白色絲襪有多厚也總是蓋不住。
白無常之所以為白無常,皆因她的行為真的反覆無常,無法用常理解釋,根本不知道她想怎麼樣,令人無所適從。
她總是抱怨我們天生神力,弄痛她的頭。天啊!我們不過用正常力度洗頭罷!有時年長的顧客還嫌我們不夠力呢!而她的洗頭在普通人眼中根本不算是洗頭,只是用塗滿洗頭水的雙手去撫摸她的頭而已,啊!我錯了,不應該說撫摸,應該說輕撫,甚至連撫摸也說不上,因為稍稍加丁點力,她又會面容扭曲地大聲喊痛。

她還有非比尋常的潔癖。她從不穿客人袍,拒絕讓人把毛巾和防水膠膜披在身上,毛巾只准鋪在洗頭盆上,避免身體與頸枕有任何接觸。洗頭前要親眼看見用花灑開熱水沖淨盆內的殘餘頭髮,才肯躺下來洗頭。
沒有膠膜鋪墊,可想而知弄濕衣服的機會幾乎是百分之百。最可惡的是明明這一切是她一手造成的,卻要我們費神將衣服吹乾,還要給師傅責怪,無辜辜背上黑鍋。
(當然,若熟知她的習性,洗濕衣服的機會可以很低,不過她的反應猶如無定向風,因此只有大約千萬分之一的機率。)

(待續)

星期一, 6月 04, 2007

遺忘(下)


那時正巧有個老主顧在睡夢中辭世,黃老太年紀比她大,不禁令人擔心她的健康。

群姐曾登門造訪,她的身子甚差,一動身子就暈眩得很厲害,無法下床。

數個月後,在店內出現的黃老太已要靠輪椅代步,身邊總有兒子、工人和一個上海來的親戚。沒有染髮、沒有假牙,格外顯得蒼老。

她沒有以前那樣機伶,許多事都要旁人提點,脾氣亦比以前壞。群姐像是哄小孩似的與她聊天,逗她高興,已展現出不簡單的關懷。

黃老太仍然指定群姐洗頭。有一次,工人沒有留意群姐休假就帶她來了,康師傅抽不了空,結果由我去洗。

她非常不高興,一邊洗一邊喃喃地罵,罵親友不知機,也罵我,說怎麼會派個這樣差的人來替她洗頭。

身旁的人聽著難過,我勉力去洗,也改變不了甚麼,畢竟她要群姐,不是我。

時間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樣長,好不容易等到洗完,親友忙不迭把她抱起來,還搖手示意叫我不要再跟了。

那一刻我很難受。

這些年來,捱罵、被拒絕已是家常便飯,從未如此深深的感到受傷害。

那個叫我「笑咪咪啊!」的老人家,已隨著歲月消隱無蹤。

此後,當我朝向眾人簇擁著的黃老太微笑的時候,她已認不出來,旁人不會明白,為甚麼會有個人莫名其妙對著他們傻笑。

有些事看似理所當然,甚至感到厭煩,但時機一過,已不可能重來。

被遺忘的滋味絕不好受,不過算了吧!始終我也不是她的誰。

她沒有忘記兒子,沒有忘記工人,沒有忘記親人,沒有忘記群姐……有這麼多愛她的人在身邊,是她的福氣。

星期日, 6月 03, 2007

遺忘(中)


既然沒有機會服務黃老太,她眼中的我大概就如路人甲吧,於是繼續做我的事情去。

不知道甚麼時候,她常常問康師傅:「為甚麼這個女孩不笑的?」又在我路過的時候叫住我,問我:「你為甚麼不笑?」態度十分認真,每次我都會「嘻嘻」的笑幾聲。

「笑下咪靚女咯!」

康師傅為她吹頭時,當她眼睛轉向我,發現我沒有表情時,就會語帶責怪道:「要笑咪咪哦!」於是我變成太陽花,她的眼睛溜向哪裡,我的笑容就追到哪裡。有時不想笑而強擠出來,肌肉也覺得累。

自我向她展示笑容後,她來洗頭會和我寒暄一番,也會閒聊。

她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會在相對望的時候舉起食指在胸前,揮一揮去提醒我:「要笑咪咪哦!」

黃老太有時很固執,也慳吝,三天前吹過的頭她還好意思叫康師傅去整理。即使她的頭不骯髒,頭皮分泌的油脂也令髮根不能吹鬆,令髮型扁而塌,無法造型。因為敬老,他們只覺哭笑不得。

她經常問:「洗頭包不包洗澡?」

群姐:「這裡是洗頭店啊!怎會包洗澡呢!」

「為甚麼洗頭時不可以洗澡?」

群姐就會面帶無奈地回應,以上對話大約過幾天就會重複一次。

雖然她偏向孤寒,但她不會吝嗇小費。

有一段時間,不知何故她來得十分頻密,令群姐說:「你昨天才洗過呀!今天不用洗了!」

誰知以後有一段長時間,都沒有黃老太的蹤影。

(待續)

星期六, 6月 02, 2007

遺忘(上)


黃老太是康師傅的熟客。

中等身材的她,外貌和其他老婦沒有兩樣,但衣著打扮比較講究。她會穿鮮桃紅色棉襖,也會穿法國牌子便服鞋。

聽康師傅說,她是國語片時代的明星。我一來不看國語片,二來不熟悉那時的演員,而且這裡人人都叫她「黃太」,甚至「黃老太」,沒有人知道她本名,所以也不知道有甚麼代表作。

步入晚年的她不時參與電影宣傳,三色台亦曾邀請她做懷舊電影節目嘉賓,錄影那天她還悉心裝扮。只是據說節目播出後她不滿意,大概刪去很多訪問片段,能曝光的只得丁點吧。

她不介意我們喊她「黃老太」,卻介意洗頭的水準。洗頭,她一向非群姐不可,唯有她最熟悉黃老太的繁多要求。

剛入行的某天,群姐正忙,無暇洗她的頭,洪金寶見我最近洗頭進步了,叫我試試看。

雖然洪金寶提醒了我,我也如履薄冰地小心去洗,仍是在沖水的時候有水流進耳邊,弄濕了作耳塞的棉花。

只是有點兒濕罷了!水又不是全流進耳孔,可是黃老太已在嘟嘟嚷嚷地不斷埋怨我洗得不好,群姐見事態不妙,急忙放下手上的工作過來接手。

吹頭的時候我向她道歉,她對我說了一些話,都在風筒聲和她帶著上海腔的廣東話中消散無形,大概是安慰吧。

自此以後,除了群姐以外,只有康師傅能夠洗她的頭。

(待續)

星期五, 6月 01, 2007

西洋女主播


西洋女主播安琪拉第一次來到,是今年大除夕。
她由操流利廣東話的西洋女子(簡稱廣東話小姐)介紹來,是她的朋友兼同事。廣東話小姐由英師傅吹頭,女主播當然也不例外。
英師傅不諳英語,安琪拉也不懂廣東話,由我負責翻譯。
安琪拉想要一個順直貼服的髮型,可是那剛好貼著臉頰的深棕頭髮面層剪得太碎,即使吹好了也會翹起。
英師傅提議剪齊一些好梳理,但她帶不夠錢。農曆新年這裡休息三日,期間她還要出席公開場合,她問可不可以維持三天。
那一頭纖幼捲曲,雜亂無章的頭髮要維持貼服多一天已是奇蹟,英師傅用許多定型水去固定,叮囑她明天起床後怎樣打理,她十分滿意,還給英師傅和我的小費。
她原定訂了大年初四的早上來剪髮,可能急著要解決三千煩惱絲,她向廣東話小姐借錢後,當晚就來剪,成為歲晚最後一個客人。

安琪拉在BBQ電視台工作,其實搞不清楚是記者還是主播,也不清楚是短期逗留還是長駐香港,總之家裡沒有收費電視,看不到BBQ台,與她緣慳一面。
不知道是此地離電視台不遠還是甚麼原因,需要出鏡時她總是來這裡吹頭,還可以開公數。
她大概隔一天就要來吹頭,有時一星期五日天天吹。每次總訂了店子剛開門最早的時間,吹好了可以趕著上班。可是通常她會遲上好幾分鐘,剩下來的時間已所餘無幾,往往更加焦燥不安,催逼洗頭的快快洗好,洗頭水剛抹勻整個頭,還未洗得乾淨就嚷著「OK」沖水,肥皂泡還未完全沖走又嚷「OK」,頭髮未抹乾就立即衝出去吹頭。
你OK我沒所謂,最怕你報導新聞時因為頭上積聚污垢弄得渾身不自在,跑來投訴我們那真是大事不好。

英師傅因為語言障礙(由此可見職業英語運動的重要),把大好機會拱手讓給康師傅,只有康師傅休假那天,才會由英師傅負責吹頭。
不知何故,最近安琪拉總是黑口黑面,洗頭時板著臉,吹頭時眉頭深鎖,只有預約時才露出僅有的笑容。
康師傅說她的要求很高,頭頂要鬆,髮端要垂直,那又幼又鬈的頭髮甚是難搞。其實現在她的頭髮又乾又旱,需要修剪,但自那一次剪髮以後暫時不想再剪,增加吹頭難度。
有時大清早,其他同事尚未回來,他一個人要負責開店:開鎖、亮著全店所有大大小小的燈、開熱水爐……她來到見沒有人即時替她洗頭又板著臉。熱水爐也未開,教他如何洗頭呢,那黑臉教人感覺難受。
最糟的是她的小費越來越少,近期連洗頭找續的零錢也收回。
康師傅說,要是有小費,再難受的事也可捱得過,如今連心靈補償也沒有。洗頭崗位的自第一次之後已沒有小費,我很無奈地接受事實。
是工作太繁重,壓力太大嗎?她的怒容總讓我去問自己到底做錯了甚麼,整個早上怏怏不樂。
莫名其妙的沈重氣氛,叫大家也不好過。
「笑一笑,世界更美妙」,希望她可以重拾笑容,讓大家心情輕鬆一點去迎接新一天的挑戰吧!
(當然,有小費更完美。)

星期四, 5月 31, 2007

大小姐(下)


她和母親周太都是老主顧,有時一起來洗頭,有時各自來,大概一星期兩次。

母親洗頭時,淑媛負責聽公事電話,遇上複雜問題交給她回答。

有時她們逛街買東西,不想大包小包到處跑,也會暫時寄存在這裡。

驟眼看去,她們是一對普普通通的兩母女,感情看來不錯。



當周太獨自來洗頭的時候,總會向群姐大吐苦水,說實在受不了女兒的脾氣。

原來淑媛有病態購物癖,那些大包小包的東西多數都是她的,她甚至拿公款去購物,一個月有六位數字之多。

她曾看過許多精神科醫生,但進展不大,去到即使肯付錢也沒有人願意接手的地步。

她的潔癖只是求自己乾淨,弄得家裡骯骯髒髒也坐視不理。

淑媛在公司毫無建樹,卻終日拿著名單不斷打電話扮勤力,自認為很有貢獻。

她不滿母親沒有將住處歸她所有,經常在家裡大吵大鬧,要生要死,打開窗口喊跳樓。

如果沒有聽到周太所言,大概沒有人想像得到大家所見的淑媛和周太接觸的淑媛是同一個人。

周太身子不太好,不是腰骨痛就是頭痛,渾身不對勁,晚上睡不熟,整個人瘦得沒有神采,像人乾。

她說,快要被這女兒氣死了,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她,今生回來討債的。

我不過是局外人,不清楚她們之間的恩怨。不知道是否關乎母女間的緊張關係,淑媛也是常常感到渾身不舒服,身體有許多小毛病。

星期三, 5月 30, 2007

大小姐(上)


周淑媛芳齡三十開外,雲英未嫁,在母親的顧問公司工作。

她生出一副國字口臉,眉梢眼角總給人「我不是好欺負的,不要惹我」的感覺,令人望而生畏。

雖名為淑媛,她的性情和她外表給人的印象如出一轍,就是不好親近。有甚麼事待慢了大小姐,嘿嘿,一定有你好看。

即使洗頭中她也不時收到公事電話,有甚麼不順之處,經常不留情地大聲罵人,方圓十里也聽得一清二楚。

最初入行的時候,某天群姐例假,淑媛卻來洗頭,在沒有其他選擇下由我來洗。當時學藝未精,結果惹她生氣,不斷罵我到底懂不懂洗頭,這口烏氣過了幾年也未消,以至有次她和姐姐一起來剪頭髮也不准我洗姐姐的頭,縱使當事人沒有所謂。要是群姐沒空,一是英師傅自己洗,或是由晴去洗。

這局面到了某日卻有戲劇性的轉變。那天又是群姐例假,晴跟大老闆出外,淑媛卻來了。英師傅問她要不要等晴回來,她說不要等了,不知道出於甚麼原因,竟然叫我去洗,幸好順利過關。從此群姐沒空時她也主動叫我替她洗頭。

淑媛的另一個特徵就是潔癖。洗頭前後必定要求一盒面紙,不斷拚命用面紙抹拭雙手,每次也用上十數張,彷彿手上沾染到世紀惡菌,要除之而後快。偏偏每次用完紙巾一定隨意扔在桌上,要我們清理。

「都不知道她是用紙巾還是玩紙巾!」琛姐看不過眼。

「她每次光是洗頭,甚麼也不做,卻花了我半盒面紙,我還未與她算帳!」洪金寶也氣上心頭。

某次她投訴住處雖是新樓,竟然用海水沖廁如此不衛生,長此下去她要搬家。我想,政府規定不准用食水沖廁,你想搬家嗎?好,回到你的楓葉國吧。

淑媛的小姐脾氣不好相處,但大部份情況都可相安無事,頂多略嫌她脾氣古怪又有潔癖而已。

(待續)

星期二, 5月 29, 2007

大冬菇(下)


此事以後,大冬菇的態度收歛些,多了一丁點耐性。就算康師傅有客,還未輪到她,她也不會投訴,當然也不能等得太久。

某天洗頭之後忘記了在髮尾補回護髮素,頭髮一定嚴重打結,以我笨拙的身手,梳到天黑恐怕還未梳好,於是我做了大錯特錯的決定--噴髮尾油。

大冬菇發現那支髮尾油,情緒匪夷所思地激動:「我早就說過不要替我塗上任何東西,為甚麼你總是不明白?」她勒令我沖水。

不過噴了少許油在髮尾罷了,即使這樣違反她的意願,也不用這樣激動吧?實在摸不著頭腦。

後來才知道上次康師傅放假的時候,由英師傅梳她的頭,不知就裡的他一定塗上髮尾油。這天不知何故竟然犯錯,真是無妄之災。

另一天,康師傅沒有其他客人,用心去吹大冬菇的頭。照鏡的時候她竟然指著某處問:「為甚麼這裡向外彎?」
天啊!明明那是完美的向內彎,柔順滑溜的冬菇頭,她那隻眼睛看見頭髮翹起啊?
康師傅說:「不會啊,我已將頭髮全部向內彎了。」
大冬菇再照照鏡,「還是沒事了。」施施然付錢離去。
唉,忙碌的時候吹得快些也不曾投訴過,現在吹得仔細些又說吹得不好,真是好心沒好報。

星期一, 5月 28, 2007

大冬菇(中)


話說新年前某個繁忙的星期一,高朋滿座。有三個人照常放例假,人手不足,十個茶壺只得五個蓋。

我替一個女客染髮,剛開始不久,她忽然想起有重要東西遺留在美食廣場,不顧自己正在染髮,二話不說直衝出去,何時回來一個字也沒有交代。我仍戴著手套,手執染髮梳等她回來。

此時大冬菇來了,我說還要替人染髮,請她等一會,當時康師傅也應接不暇。她有點不悅,說那人還沒回來,我洗頭不需太久。洪金寶在門口狠狠盯著我,促我要等那人回來染完髮才可替她洗頭。鬼不知道麼!我又不是拋下那人不管,但她確實還沒回來。

大冬菇又有話要說了,我擺出一副兩難的表情,洪金寶只好讓我去洗。

洗完了康師傅依然沒空,麗怡負責替她吹頭。我忙著做別的客人,無暇理會她。

過了不久傳來罵聲,她罵麗怡胡亂吹乾她的頭。吹鬆髮根再吹直髮端是麗怡一貫的做法,她不滿意解釋,卻繼續讓麗怡吹。

我一直忙忙忙,聽到破口大罵縱使好奇也聽而不聞。結果最後是康師傅替麗怡善後。

之後聽回來的是大冬菇毫不留情大罵她到底懂不懂吹頭。嘩!雖然麗怡年資尚淺,未能符合要求,但也不要在大庭廣眾面前不斷數落她呀!這不是侮辱是甚麼?
洪金寶想調解,也誤中流彈:「我不是和你說話,你收聲!」

眾人替她不值,說大冬菇可能是老姑婆,得不到愛情滋潤,又踏入更年期,心理不平衡……

所以做人要積口德,千萬不要犯眾憎。

(待續)

星期日, 5月 27, 2007

大冬菇(上)


沒人知道她的名字,大冬菇是我心裡對她的稱呼,從不宣之於口。

大冬菇人如其名,濃密直髮貼著面頰,留著整齊及眉的劉海,像一只冬菇,吊眼薄唇,加上白皙的皮膚,從外觀看來有時誤會是日本人。

她總是抿嘴不笑,兇巴巴的(事實也是如此),卻喜歡找我替她洗頭。有次我休假,群姐要替她洗頭,她嫌群姐老,氣得她半死。

大冬菇相當挑剔,不喜歡別人亂梳剛洗完的頭髮,每當我小心翼翼想要梳理,康師傅總是說:「等我梳!等我梳!」我也樂意將燙手山芋交給他。

有一次全世界也在忙,連理順她頭髮的時間也沒有,群姐好心想梳好頭,她抬頭看見群姐用疏齒梳去梳頭,厲聲罵道:「你不懂梳頭的嗎?用這樣的梳去梳頭?」群姐立即棄梳而去。大冬菇的頭髮又厚又乾,用密齒梳恐怕痛得要罵上祖宗十八代。

吹頭時更要求多多,分界要仔細,這裡要怎樣怎樣吹,那裡要如何如何梳……花了很久才使她滿意離去。其實我洗頭也不見得很好,面對她厚厚的頭髮,雙手往往硬生生直插頭心猛抓才能止痕,如此頭部會不斷搖晃,一定不會舒服,沒有捱罵多少有些運氣。

麻煩的客人要是有小費還會順氣一些,她也有付,是--兩元正。每次康師傅和我送客時,她從銀包裡掏出兩個兩元硬幣給我們,康師傅微微躬身用雙手接過,哭笑不得的荒謬感自心裡油然而生。(我也何嘗不是同樣用必恭必敬的態度接過呢?)

在老闆眼中她是不受歡迎人物,只惠顧洗頭吹髮,剪髮燙髮染髮焗油一律不做,還要諸多要求。雖然沒有正面交鋒,其他人也不喜歡她,完全因為一件事。

(待續)

星期六, 5月 26, 2007

買完即棄購物狂(五):大結局


再過了一段日子,阿蓉依然拿著大包小包來洗頭,好像甚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洗頭時她仍是喃喃自語,傳來可能數十年也不刷牙的強烈口氣,不巧妙地避開的話,必定中招暈倒。
躺著的她呆呆看著天花板,眼神失焦,一人分飾多角,對空氣說她的遭遇。
她的聲音仍舊含糊,有時內容似是講述被拒婚的情景。

某天,我倒垃圾回來的時候,看見店外的垃圾桶後有五大袋塞得滿滿的史賓沙百貨公司的購物袋。
我指給英師傅看,他走出去八卦,很不巧有保安走過來發現了。為免太過著跡,他乘勢去洗手間。
保安問站在附近的西裝男是不是他的,他搖頭。直覺告訴我九成九是她的傑作。
那保安即時向上級匯報,等候期間,他查看購物單據,看看有沒有線索。
另一個保安來了,英師傅回來時打聽打聽,原來那幾袋東西有女裝衣飾有食品有護膚品,所有東西總值七千多元!!!還要全部現金付款!!!
又有保安來到,說她不要了,第一個保安帶著五大袋東西充公去。
保安語音未落,她就拿著兩袋脹鼓鼓的利民百貨購物袋,若無其事地走過。
終於見識她的壯舉,果然壯觀。
若不是棄在這麼當眼的地方,準有人據為己有,分分鐘店方會悄悄地把東西重新拿出來賣。
剛才走過時大概想像到這是甚麼一回事,又怕是國內自由行把戰利品暫時放在那裡,因此望也不敢望。
也許根本沒有人留意那是誰的,但我不想做第一個拾遺不報而被捕的人。

忽然間,我覺得很憤怒:失戀的打擊不是永遠,傻也不可能傻足一世啊!
七千多元,多少人家胼手胝足也賺不到這個數目,她卻用一個小時花光了。還不計利民那些東西呢!真敗家啊!她的母親最可憐又最無辜。
要是周遭無人,我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掌摑,然後報警,抓她去看醫生。
如果真的可以靠拳頭敲打壞腦殼令她清醒,我第一個扁她。
她瘋癲,但不是完全瘋癲,套用俗語,就是「黐(線)得很勻循」。
所以有時覺得她是偽裝的,旨在折磨身邊待她不好的人。
不過那是粗淺的愚見而已,反正阿蓉不肯看醫生。
她的母親最慘,一把年紀仍要為她憂心,明知她不對還是要繼續錯下去。

如今已有一段長時間沒有見到阿蓉,大概是真的被抓去醫院了。

(完)

星期五, 5月 25, 2007

買完即棄購物狂(四)


面對阿蓉,我時常活在挨打的陰影下,有一次差點成為事實。
某一次洗完了,照常抹乾包頭,看見她起來時毛巾搖搖欲墜,快要跌下來,我心急想擺好它,就把毛巾往頭頂拂去,無意的動作卻惹來猜忌,阿蓉以為我想打她。
她拳頭緊握,兇神惡煞地走過來叫我跪下。起初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當醒悟這不是玩笑的時候,她已離我只有兩呎,情況嚴峻。
「跪下!」她瞪著眼,指著地下暴喝。
不知不覺已後退到死角,無路可走,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唯有照辦。
當我雙膝剛開始曲起來的時候,群姐在後頭說了一些話(內容忘記了),阿蓉轉頭罵她,她擺出一副「你奈何不了我」的表情,於是阿蓉悻悻然回到位子。
其實我不應該退到死角,應該回到理髮廳才對,可是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啊,只好屈就一下再想辦法。
結果我成了一時的笑柄。

事情發生之後,起初幾次都是別人去洗阿蓉的頭,但漸漸還是我來洗。許是她一向活在幻想中,現實發生甚麼事都不會牢記。
為了自身安全,我做每一步都要大聲說明,免生危險:
「現在替你穿上袍子。」
「現在替你鋪上毛巾。」
「現在替你抹頭。」
「現在替你包頭。」
後來遇到曾繁光(那篇報導也有訪問他),他也認同我的做法。

(待續)

星期四, 5月 24, 2007

買完即棄購物狂(三)


報導刊登後,不知何故,阿蓉在這裡出現的次數頻密了。
她一來到就說:「我要男師傅替我梳頭。」任務通常落在康師傅身上,他休假才由其他人代替。雖然後來有萬寶寶,洪金寶仍是要我替她洗頭,可能是因為我比較清楚她的要求,無須多費唇舌。
洗頭時她總強調:「多加一些洗頭水。」她的頭油膩膩,頭皮多,每次看著頭油頭皮還有許多頭髮隨著蓮蓬頭水流沖到去水口更覺觸目驚心。
無時無刻她也在自言自語,一時像咒罵一時像閒聊,相當大聲,我沒有注意聽,總之她不是罵我便是。不過仍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有時自說自話中夾雜著「這邊很癢」、「搔頭要大力些」的要求,若不留神她可真的會咒罵你,分分鐘挨揍。她的四肢如此發達,我可受不起這一拳啊。
她喜歡照著自己意思去指揮別人洗頭恤髮,只要她喜歡,一定要照她意思去辦。洗頭不要洗得太久,否則她會不耐煩地催促你,卻要敏捷地在最短時間將護髮素沖得一乾二淨,不然只會為自己製造另一次挨打的機會。
一次我洗完頭去接待處寫單,洪金寶感到愕然:「洗完了?」
「是啊。洗得太久她會問你洗完沒有。」
「你要洗乾淨喔!若她在吹頭時摸到後頸滑滑的,當心她會打你!」
「當然要啦!我也很怕被扁啊!」
「有沒有小費?」始終大家最關心這個問題。
「那裡會有!」唉,她只願做購物羊牯,又怎會慷慨解囊呢。

上次康師傅替她剪髮,後腦的過長頭髮已用電剪剷去一邊,他正要剷去另一邊時,阿蓉說:「夠了。」
可是還有另一邊未剪好呢!康師傅繼續修剪,打算用電剪剷髮時,阿蓉縮頭避開,「我都說夠了!」
「可是還差少許……」阿蓉開始面有慍色:「我說夠了就是!」
康師傅不再堅持,因為怕挨揍。頭髮一邊長一邊短,大概只有阿蓉才收貨。
吹頭時她會指揮康師傅怎樣吹,用甚麼梳去吹,甚麼時候要吹完,在甚麼位置噴上噴髮膠,得出只有她自己才滿意的造型。這根本和自己梳頭沒有分別,她只是懶得自己動手,要假手於康師傅而已。
有時她在接待處付錢後,硬要關門離開。店子在營業時間內,兩邊玻璃門會長開吸引人進來,所以阿蓉突如其來抓住門柄讓沈重的門慢慢關上,場面會嚇得人目瞪口呆。
有次吹好頭,她走到接待處付款,大夥兒在聊天,她忽然插上一句:「都不知道你們在說甚麼!」待她離開後大家捧腹大笑,有人說真過癮,還怪腔怪調地模仿她的語氣再講一遍:「都-不-知-你-們-在-說-甚-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某天百無聊賴,在接待處呆坐,聽到笑聲立刻抬頭,原來是阿蓉在利民百貨買了一大包東西後,走到店外對開的扶手電梯往下走,一路自言自語,笑聲隔這麼遠仍清晰可聞。
「又是她!」我說。
「唉,她有這麼多錢來浪費,為甚麼不拿來做善事呢?」又要供樓,又要養妻活兒的康師傅嘆氣。
我沒有回答。無論何時,都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上天就是這樣不公平。

(待續)

星期三, 5月 23, 2007

買完即棄購物狂(二)


「就是說要用紅色風筒那一個呀。」康師傅提醒我。
我恍然大悟。縱使記憶已相當模糊,每當有人提起「紅色風筒」,我總會記得那時的情景。
那是我剛入行才幾個月的某一天,有個高高大大、一身街坊打扮的短髮婦人進來說要洗頭,我去洗,麗怡替她吹頭。
其他細節都忘了,最記得當洗好頭她返回座位,麗怡準備用她的黑色風筒吹頭,她盯著那風筒後說:「我要用紅色風筒。」
我覺得有點奇怪,難道她覺得黑色風筒不吉利?新年都過去了。況且能否吹好一個頭,和風筒顏色扯不上關係啊。雖然洪金寶那時有一個紅色風筒,不過壞了。麗怡繼續用黑色風筒吹頭,她倒沒說甚麼。
她離開了,我暗忖著為甚麼最近怪人特別多。兩日前,一個上了年紀的母親帶著年紀也不少的女兒來剪髮。剪頭髮時,母親一直緊盯著麗怡,不斷挑剔她的手法,一定要用自己的標準替女兒修剪。女兒似是不能用常人的方式與之溝通,洗頭時遇上一點麻煩,因此印象特別深刻。
那時我萬萬想不到,這個指定用紅色風筒的怪婦人就是阿蓉。
我也沒料到那時常常在店外徘徊,頭髮凌亂、戴粗黑框眼鏡的婦人就是她。
將腦海裡零零碎碎的片段拼湊起來,才發現她一直都在身邊,是我一直沒有留意而已。(誰會留意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呢?)
我以為她自那次以後再沒有來洗頭,康師傅卻說:「上星期我才替她吹頭呢!」有這樣的事嗎?「那天你放假嘛!」噢!我明白了。

一段日子之後,數字週刊的封面一角有個小標題,寫著:「富家女買衫通街掟」,旁邊還有照片。雖然眼睛打了格子,但觀其相貌就知道是阿蓉。
阿蓉的行為這麼奇特,有雜誌追訪是意料中事,差在遲早而已。
「阿蓉」這名字還是看雜誌才知道,原來是C富豪故友的女兒。
她的家境富裕,父親生前與不少富豪名流稔熟。她曾任職銀行副經理,卻因情傷大受刺激變得行為怪異。母親憂心忡忡帶她求助,她卻不肯就醫,一直無法痊癒。她常常向母親索錢購物,得不到就用武力逼她拿錢,母親拿她沒辦法。
雜誌追蹤她和母親外出提款的情形。在的士站所拍照片見到阿蓉精神奕奕,隔數步之遙的母親卻疲憊憔悴,看得人滿不是味兒。
她的足跡遍及港九新界,到處瘋狂購物又隨即丟棄,自然惹來商販注目。有人開天索價,等她落地還錢後滿心歡喜以為撿到便宜貨;有職員受命跟蹤她,撿起她丟棄的戰利品當新貨賣,真是無奇不有。
不過隨便拾街上丟棄的物品可能犯法。雜誌採訪一位律師,律師說若精神病患者丟棄有價值的物品,拾獲者據為己有就是觸犯偷竊罪。所以路不拾遺無論何時都是正確的。

(待續)

星期二, 5月 22, 2007

買完即棄購物狂(一)


一向有逛龍頭商場的你,倘若遇上一個留著有點稀疏的花白短髮、戴上粗黑框眼鏡、高高大大、身材健碩、穿上短袖衣褲、絲襪配運動鞋的中年婦人,不時來回踱步,在你身邊大聲地自言自語,那人一定是阿蓉。

不論四季,阿蓉每次出現都是短袖T恤(或另加一件背心),寒冬時極其量加一件薄薄的風衣,真是身壯力健。無論何時,她總是短褲絲襪加運動鞋,有時鮮紫色的絲襪配普通的運動鞋,感覺是說不出的怪異。

阿蓉是龍頭屋苑的風雲人物,許多住客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或多或少知道她的怪行。
她時常獨個兒在商場走來走去,邊走邊自言自語,聲音大得像在罵人,簡直生人勿近。
更令人側目的是她最愛在各大商舖大包小包的瘋狂購物,往往未走出商場就統統棄置在冷巷、走火通道或垃圾桶旁,不顧而去,因此大家喚她作「那個買完即棄的傻婆」。
最初我沒有留意阿蓉的事情,連樣貌名字也不知道。
有時英師傅從利民百貨買很多東西回來,卻是眼神閃爍,鬼鬼祟祟地進休息室,隨後神神秘秘地叫其他人去挑選襪子手袋之類的物品,偏偏永遠沒有我的份兒。反正不是甚麼重要的東西,也不會放在心上。
也有時聽到斷斷續續的對話,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卻不知道來龍去脈,因此聽得一頭霧水。

某個清閒的下午,眾人天南地北胡扯一番,不知道誰開始說起阿蓉的事。洪金寶慎重地說她的東西不可亂碰,以免惹禍上身,英師傅再三保證會小心為上。等大家散去,我連忙問康師傅到底這是甚麼一回事,好解開心中的疑團。
原來阿蓉這個怪癖早已惹來貪心的人垂涎,他們總是窺伺她,等她棄置物品轉身離開之後,立即上前據為己有。
不勞而獲是不少人的願望,所謂「地上執到寶,問天問地拿不到」,面前是一堆新簇簇的棄物,雖然不算值錢,但完全未曾使用,試問誰會抵擋得住誘惑呢,於是一群貪心的人往往會你爭我奪,幾乎大打出手。我記得不久之前聽到群姐向英師傅侃侃而談她力敵名店三個年輕女售貨員奪得寶物的經過,說時面有得色。
畢竟拾遺不報是違法的,因此一切爭奪戰只能暗地裡進行,吃虧了只能啞子吃黃蓮,萬一事情驚動到商場保安,大家也沒有好處。
有時湊巧阿蓉將雜物扔在店外的冷巷,得到利民百貨一個相熟保安通風報訊,英師傅得以早著先機,滿載而歸。
據說阿蓉是C富豪的姐姐,才可以無止境地揮霍。
總算真相大白,只可惜我無緣目擊她的壯舉。
康師傅說:「她來過這裡吹頭,你曾替她洗頭呢。」
我感到茫然:「是嗎?」為甚麼我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待續)

星期一, 5月 21, 2007

助理,你的名字是……阿四


髮型助理只是Junior一個好聽的稱呼而已,平時有客人叫「助手」已是鳳毛麟角,多數叫「洗頭」,又或者,細路/妹妹仔/0靚仔/阿嬸……很少人問到名字,這就是無名氏的悲哀。

助理者,任何事都要幫「助」,萬事都要「理」。

洗頭、焗油、電髮、染髮固然是份內事,打掃清潔倒垃圾也是職責,總之店內大小事情,除了替客人剪頭髮之外,能管得到的,都要照料得當。

無論你身在何處,只要師傅一喊,就要隨傳隨到;無論他叫你做甚麼,只能照做,不會有空間給你反問。他叫你按著正搖頭晃腦的小朋友的頭,你就托;叫你用質感粗糙的化妝掃去掃走客人臉上的頭髮碎,你就要掃;叫你去大家快替眾人買飯,縱然不明白為甚麼他們明明有空,自己不買偏偏要你去買,為了保持良好關係,你還是非買不可。

地上有揉成一團的面紙,即使那是師傅丟的,負責掃走的,仍是助理。

當使喚已成習慣,其實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問題是一些師傅的態度。

明知人家工作應接不暇,就不要期望有人會為他收拾工具。況且,聽過「剪刀的故事」的人,是不應該讓助理收拾剪刀的。

關於職責的事,就算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也沒有甚麼可怨。

總之,助理也是人,不是超人,不要奢望兩手都是師傅塞進手裡的工具時,還能空出一隻手接鏡子。

星期日, 5月 20, 2007

遠觀像有料


話說差不多十年前,圖書館老師的桌上有一本電腦雜誌,封面標題是「遠看像有料.近看實無知」(他將「遠看」改成「遠觀」),成為一時流行語,大家見面經常互相揶揄一番:「咦!你睇落好有料喎!」。

其後我踏進髮型界,開始領會「遠觀像有料」的意義。

除非是開宗明義給學員實習的商店,否則付錢的客人不會甘心成為學員的實驗品,擔心水準不穩定,損害自己權益。一個毫無經驗的髮型學徒,始終都要實習去爭取經驗,他怎麼過客人一關呢?

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要讓客人知道你是新手。只要察覺到為他們服務的助理是新手(千萬不要當他們是傻瓜,以為甚麼也不知道),便會以不友善的眼光全程盯緊,質疑他每一個決定,缺乏互信基礎,效果亦未如理想。

即使真的缺乏經驗也好,亦不要讓客人看出你的虛怯,你怯他更怯。

面對客人就要猶如踏出虎度門,前頭就是大顯身手的舞台,將平日的害羞、怕犯錯的心態拋諸腦後。要挺起胸膛,告訴自己,我是一個出色的髮型助理!

培養自信的心態,就是「遠觀像有料」的基石。此後是技術方面的操練,勤加練習,漸漸擺脫「近看實無知」的困局,成為內外兼備的好助手。

今時今日,我仍然這樣告訴自己,我是一個一流的助理。我不一定知道所有髮型知識,但要是你竟然說我不專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星期六, 5月 19, 2007

撥快撥慢錶

小時候看過一個本地原創故事《撥快撥慢錶》(崔鮮/新雅文化/1988),講述一個小男生得到一只可以任意調校時間快慢的錶之後的各種遭遇。
現時人類仍未發明這麼神奇的錶,但髮型助理可以用最原始的方法扭曲時間。
為甚麼這樣說?人人都不希望在髮型屋枯候,但師傅不懂分身,也沒有三頭六臂,若他同時有三個客人要剪頭髮,怎麼辦?
客人今天染髮,也想做護理,但她只有一小時,於是內心十五十六,做,還是不做?
店方當然想她做護理,但時間緊迫,可以怎樣兩全其美呢?
助理手上的撥快撥慢錶又是時候出場了!他會將第二、第三個剪頭髮的時鐘撥慢,將染髮客人的時鐘加快。
平常用廿分鐘洗頭的,這天可能用三十分鐘或以上洗頭,盡量配合師傅的剪髮速度。
除非客人應接不暇,否則不應該讓師傅未能即時服務的客人白白等候。因為師傅根本未有空,讓他們乾等只會越等越生氣,隨時得失客人。所以能夠躺在洗頭椅上很久的即管繼續躺,洗頭多刷數下,按摩多按一會。試過一次因為師傅去看醫生而足足洗了五十分鐘。
就算最後真的無法繼續洗,客人也不需等太久,心理上會好過一些。
第二種情形又名「快工」,師傅會指派較資深的助理去做,盡量協助開色、開焗油,確保又快又有質素。
他們染髮後的等候時間設定在下限,洗頭時著重清潔,護理時間也設定在下限,其他無關重要的動作可免則免。
有些人不喜歡坐得太久,快工合乎他們的要求。假如擔心匆匆忙忙影響質素,奉勸你還是不要試。
下次就算你發現我們啟動了撥快撥慢錶,也不要說穿喔!雖然不是驚天大秘密,我們仍是會覺得尷尬。

星期五, 5月 18, 2007

仰臥起床三分險

躺在洗頭椅上,全身放鬆,讓人為你細意服務是十分愜意的事,可惜不是人人皆宜。
當洗頭時間過長,洗頭椅的設計會令後頸承受壓力,壓迫頸椎動脈,影響大腦的血液供應,導致頭暈、噁心、昏厥、甚至中風。
當頸過度後仰,頸部脊椎神經會受到極大壓迫,會產生上肢麻痺、頭痛、面癱。所以頸椎關節炎和頸部受傷的人實在不宜仰臥洗頭,以免情況惡化。
針對上述情況,我們洗頭時會為有需要的客人墊上毛巾,亦會加快洗頭速度,客人應在光顧的時候告知助理。
另一方面,許多人忽略了長時間仰臥不宜急急起來。因為身體處於靜止狀態,太快起來,血液趕不及流到大腦,繼而產生暈眩。
因此,上了年紀的客人,我們會叫他慢慢起來,不要急,並著他們坐著休息一會,讓頭頸回復正常的血液供應。
每次看見客人從洗頭椅上一躍而起,我都默默為他們祈禱。不要誤會這是服務一部分,我正在求神拜佛,他們千萬不要有甚麼冬瓜豆腐,天大的黑鑊在下可是揹不起喔。
拜託各位,下次躺著洗頭時記著要慢動作起身,不要蜈蚣彈,不要扮強壯。

星期四, 5月 17, 2007

小費風雲

小費是對優質服務最具體的讚賞。
髮型屋不像餐廳有加一服務費,給與不給,悉隨尊便,最重要是有心。
甚麼時候客人會給小費?沒有固定模式。他可以在洗頭前、洗頭後、洗頭中,或是結賬的時候給小費,總之感謝發自內心,覺得非給不可時,你就給吧。
有人會給助手,有人會給師傅,有人兩者都給;而金額有時一樣,有時師傅所得的是助手的一倍。
雖然髮型師和助理都可得到小費,但師傅的小費往往比助理多。技術固然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結賬時客人留在櫃檯的零錢,若沒有特別指明,會全數撥給師傅。只有客人指定交給助理的小費,才可袋袋平安。
給與不給,其實真的沒有所謂(有就最好啦!),問題是那些時常借故不給小費的人。
工作了一段時日,會記得哪些客人給小費,哪些沒有。一向沒有的還是照樣服務,有給的,服務會殷勤一點。你說我向錢看也罷,人性就是這樣。
向來有給小費的人,只因為在結賬時沒有在門口送客就不給(不止一個是這樣!),等於過橋抽板,給人錯誤的期望,亦是小家子氣的表現。寧願你當初光顧的時候沒有給,也不要給人家假希望。
某個新客人在結賬的時候在袋子裡誇張地左翻右翻,到最後還是說沒有零錢。明明錢包裡有數張大鈔票呀!為甚麼不打散呢?沒有人用槍指著你迫你給小費,不想給就不給好了,又何必做蹩腳戲呢?
給與不給,隨心好了。明知自己吝嗇的,就不要為著面子充大方,無謂令自己不高興。

星期三, 5月 16, 2007

烈血追單(下)

上文結尾提到,有空檔的時候快些去寫單,無論之後發生了甚麼事,最少保障自己應得的收入。
這一句實在可圈可點。洗完頭去寫單,證明自己出過勞力,不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嗎?實際情況可不是這麼簡單。
如果客人只是洗頭吹髮,不用剪,自是簡單不過。
但在這裡剪頭髮,未必一定是完整地洗一次頭才出去剪,而是多數先下一次洗頭水,洗一洗便出來剪頭髮,剪完再洗(原因容後再談)。
A君先洗一次,之後因為要洗別的客人,所以無法繼續洗剛才的客人,師傅叫B君去洗,那麼誰人應該得到這一張單?
答案是B君。因為A君未能繼續跟進這個客人,所以由這客人而起的各種職務諸如回應他的要求、洗頭、清理場地由B君接替,B君取得碼子也是理所當然。
假若情況再複雜一點,A君替客人染髮,但未能替他洗頭,B君去洗了,怎麼辦?
A君無法去完成整個流程,但他的而且確替人染髮,B君只負責洗頭,那麼洗頭歸洗頭,染髮還染髮,每人各取一份,最公平。
只要通知師傅,A君也可以將他的一份讓給B君。
有些客人不需要洗頭,那麼助理要跟進直到客人離開為止才能得到碼子。
再舉一例:客人在剪頭髮之先講明他不需洗頭,你一直在旁邊待命,偏偏在師傅建議他去洗頭時,你由於一些原因不能替他洗,結果別人洗了,他的工錢就由別人去拿,你呆站所花的時間、腳骨力就白費了。
是,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有時耗了時間在未有結果的事情上,卻為他人作嫁衣裳。
為了保障自己,有時在工作剛剛開始的時候去寫單,證明現在有人跟進,在大部分情況下不會有其他人掠奪你的工作。
在微薄的薪金底下,多賺一分就是一分,碼子就是銀紙,怎能不壯懷激烈去追?

星期二, 5月 15, 2007

烈血追單(上)

髮型師和助理同樣以拆賬形式計算薪酬,多勞多得。雖然助理有底薪,但實在不堪一提,主要收入還是靠拆賬及小費。
一個客人來到髮型屋表示要剪頭髮之後,櫃檯就會開單,註明髮型師和剔選客人要做的項目(以此為例即是剪髮),這一張單又名「碼子」,是計算人工的憑據。
當髮型助理洗完這個客人的頭(即兩次洗頭水,一次護髮素)之後,他就可以在櫃檯取碼子,在Junior一欄寫自己的名字(或代號),這個客人的佣金便可袋袋平安了。
同樣道理,如果他同時染髮和剪髮,助理便可以得到染髮和剪髮的佣金。
(故此最不喜歡聽到客人問染髮包不包括剪頭髮,包剪的話豈不是減了人工?有些實行全包宴的髮廊如何拆賬,恕筆者並不知道。)
所謂各處鄉村各處例,有些髮廊有固定月薪,無論一個月洗了多少客人的頭,人工都是一樣。
碼子是我們的命脈,因此要自己親手寫單。繁忙的時候有時師傅也會替我們寫單,但幫你是人情,不幫是道理,他們並沒有義務。況且有時師傅會忙中有錯,所以求人不如求己。
雖然收銀再三告誡我們要寫單,可是客人一個接一個,忙至天昏地暗時又何來有時間去櫃檯呢?去了,怕給客人以為要待慢他們;不去,之後著收銀開抽屜查單時又要看人面色。
因此,有空檔的時候快些去寫單,無論之後發生了甚麼事,最少保障自己應得的收入。
(待續)

星期一, 5月 14, 2007

按摩

開講有話洗頭按摩,可見「洗頭」和「按摩」是分不開的。
洗頭兩次之後,就是按摩的時間。
按摩多數用護髮素,也可用洗頭水,視乎髮質而定。頭皮容易出油又想按摩的,可以在第二次洗頭時進行。
學洗頭一定要學按摩,因為這是我們得到小費的絕招。
和洗頭一樣,先在假頭上熟習一套連貫的動作,繼而應用在真人身上,然後才正式工作。
一套完整的頭頸按摩動作包括所有頭髮覆蓋的地方、耳邊、後頸、額頭,透過按壓穴位,能充份鬆弛神經,減輕頭痛徵狀。當然不是對著每一個人都要做足全套,化了妝的女士就不能按髮邊和前額了。
好的按摩動作不是一味亂按亂捏,而是力度有深有淺,一輕一重。
不是人人都喜歡按摩,有人的頸椎不能長時間躺在洗頭椅上;有人認為洗頭歸洗頭,按摩還按摩,不能混為一談;有人不能承受任何按摩,甫開始按他已擺手搖頭,唯有草草了事。
外國的髮型屋不著重洗頭,亦很少替人按摩,因此他們來到香港的髮型屋都大感新奇,更對按摩樂此不疲。
內地的髮型屋會替人細意按摩數十分鐘,連肩膀也照顧到,不過本地的例子絕無僅有。
下次若感到洗頭按摩真的很舒服,請不要吝嗇你們的感謝,當然,有小費更好--最後一句是市儈的筆者說的,並不代表所有人立場。

星期日, 5月 13, 2007

洗頭(四):我是怎樣學洗頭

寫了三篇也未談到髮型助理怎樣學洗頭,這個作者的效率真慢。
在我上班的第一天,抹了全店的鏡和桌椅之後,才由K教我洗頭。
她拿出一個假人頭和腳架,模擬著真人躺在洗頭椅上,在工具車上固定好,就推到鏡前教我洗。
假頭已在無數人暴力對待之後變得不像人頭,耳後的位置更是光禿一片。
眾人都說洗頭的手指要貼頭而洗,動作要連貫,不要東抓一下,西抓一下,怎樣托起頭抓後面……又有人說要側手托頭、要張開手指去抓……你一句我一句,使我混亂起來,後來老闆明令,我只需聽K的講解。
初來步到當然不敢怠慢,清潔之後的時間都在操練。上班的十個半小時,坐的時間大約只有十分一。
上班後的第四日,才有機會到洗頭椅熟習環境,白老鼠當然就是老闆,K在旁督導,有錯即改。
一切都很陌生,蓮蓬頭更是不知從何入手,抓也抓不穩,時常從手中逃脫,灑得到處都是水。
「你又玩水上樂園了?」同期的Junior C問。學洗頭就是時常鬧笑話。
剛開始時洗頭對象都是自己人,大家都滿意,才可以替客人洗頭。
假人頭畢竟與真人頭是兩回事,假人頭不會說話,真人會給你臉色。
所以即使學懂洗頭,最初眾師傅不會讓我洗成人的頭,只能是小孩子。
第七天,我第一次替孩子洗頭。

星期六, 5月 12, 2007

洗頭(三):你知道我在洗頭嗎?

本篇的副題真莫名其妙:躺在洗頭椅上當然是為了洗頭啊,難道用來睡覺嗎?

(你絕對可以躺在上面睡覺,如果你是(熟)客的話;不是顧客同樣可以睡覺,睡醒了更有特別餐--豉椒炒魷。)

言歸正傳,大家都知道洗頭是甚麼一回事,若客人問髮型助理是不是在洗頭,弦外之音肯定是投訴他的功夫未到家。
為甚麼會這樣呢?問題出於手勢。
洗頭的精要,在於能夠貼著頭皮清除污垢,倘使用力不當,變成只在頭髮間搓揉,不但未能止痕,更愈洗愈痕,愈洗愈光火。
洗的速度不能太急,因為抓了頭頂一秒之後就抓前額,止癢的感覺仍未傳到大腦,頭頂會繼續痕,因此在每個部份應該來回洗刷數下,既乾淨,亦讓止癢的需要得到充分滿足。
因此,帶到讀者亞大最不喜歡的問題:為甚麼每次洗頭一定要問還有沒有頭痕?
如果你天天洗頭,這問題必然尷尬又多餘,但並非每一個人都會天天洗頭。有人可以一星期才洗一次,有人一天不洗頭就渾身不自在,兩者都不能理解對方的習慣,似是地球和火星之分別。
我們不可能知道每一個人的洗頭習慣,故此一定要問。覺得痕癢的,必定要抓到不再痕為止。假如客人洗完頭仍在抓頭,即是代表洗頭不乾淨,是對助理的羞辱。
為了保障自己,儘管客人回答沒有,仍要洗一陣子才沖水,令他們感覺良好。
如果真的覺得很尷尬,下次洗頭前可以事先聲明:我的頭並不髒,不用洗太久。聲量最好要全個洗頭間都聽到,省下要向上頭解釋的工夫。
筆者工作的地方不是劈場,剪頭髮的價錢可以在麥記吃半個月早晨全餐,因此絕對不能馬虎。
(待續) 

星期五, 5月 11, 2007

洗頭(二):洗得乾淨的因素

洗頭的目的當然是要清潔頭髮(廢話),能否洗得乾淨視乎以下因素:

一.沖水
每一根頭髮都要淋濕,洗頭水才可起泡。若頭髮比油鴨更油,開始時更要比平時沖水更多。

二.洗頭水
可分兩個層面。
首先要選擇合用的洗頭水,比如頭髮容易出油要用含薄荷的洗頭水,多頭皮屑要用去頭皮屑洗頭水,否則洗頭後與洗頭前毫無分別,事倍功半。
此外,要倒出足夠的洗頭水,才可起泡洗淨。

三.手勢
無論多麼痕癢也好,任何時候千萬不要用指甲抓癢,一來抓破頭皮,容易感染;二來抓掉了毛囊,引致脫髮,應該用手指肉去搓揉頭皮,直至痕癢感消除為止。
以上三個因素,一及二的問題不大,最常引起爭執的是因素三:手勢。老一輩的人多數嫌不夠力,年輕一輩又嫌太用力。
為甚麼呢?因為上一代的人喜歡恤髮,一星期才到髮型屋洗頭梳妝,積聚的污垢自然多,要用指甲才算舒服;現今的人注意儀容,天天洗頭,太用力洗頭會喊痛。
大勢所趨,我們都不用指甲抓頭了,卻給一些老人家責怪我們不懂洗頭,真是冤哉枉也。
(待續)

星期四, 5月 10, 2007

洗頭(一):洗頭,是要學的

「洗頭」是髮型助理的別稱,顧名思義,洗頭是我們的主要工作。
每個人都會洗自己的頭,並不代表不需要學怎樣替人洗頭。
如果你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替人洗頭,通常都會落得慘淡收場:不是替人洗澡,就是替人洗臉,或是搔不著癢處,或是太用力抓癢,使躺在洗頭椅上的暈頭轉向也沒有搔著最痕癢的地方。
所以,洗頭是要學的。
學洗頭之先,要訓練手腕的靈活性。
沒有經驗的Junior在上班初期的工作必定是天天抹鏡、抹桌椅、抹機器,不停抹抹抹。客人的頭?連髮邊都沾不上。
這時候,可不要以為被騙了做廉價勞工喔!透過抹的動作,可訓練手腕變得靈活,洗頭時更得心應手。試想想,你可以雙手伸得直直去為人洗頭嗎?不可能吧。
學懂洗頭的竅門後,鏡子還是要抹的,以保持狀態。在初學階段,若數天沒有練習,手腕會沒有那麼靈活,要花時間重新適應,拖慢學習進度。
(待續)

星期三, 5月 09, 2007

用語小覽

Jun = 即Junior之簡稱,髮型助理也
劈場 = 檔次較低的髮型屋,以低價作招徠,再劈得人一頸血,為之劈場
走雞 = 在電髮(燙髮)或染髮中,遺漏一部分沒有變曲/上色
爆光 = 染髮後,髮根比髮尾顏色淺
做Chemical = 泛指所有染髮、電髮及頭髮護理

星期二, 5月 08, 2007

緣起--誤墮髮網

每逢新相識的人問我上一份職業,我都會叫他猜猜看。
不過十個人裡十個都不會猜中,原因有二:其一,他們的心思是用來交新朋友,不是用來猜謎的;其二,一個不修邊幅,毫無美感觸覺的人,那裡像在美髮界打滾的?
叫他們猜的原因,是我始終對髮型助理這份工作感到一絲尷尬,不好意思那麼直接說出來。
大眾一提起髮型助理,就認定是讀書不成的人才會做,我說出自己的職業,豈不是承認我是讀書不成的嗎?不過,這是一個很無奈的事實。
為甚麼一個美感零蛋的人會去做髮型的呢?這是另一個自己覺得不好意思的原因。
高考過後,指定動作當然就是找暑期工,沒有工作經驗的新丁,被拒諸門外是必然的結果。
在此心酸無奈的時候,舊同學K打電話來,問我有沒有興趣做洗頭,不用考慮就答應,因為我實在不想再吃檸檬了!
店子的名字對我來說並不陌生,因為它位於小時候常逛的龍頭屋苑大商場之內。當天曾在店外呆等父親的我,想不到在十多年以後,會在玻璃門後工作。
自我踏進店內的一刻,全新的人生歷程為我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