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友 12/8/2011 湯家驊
【明報】他樣子生得溫文俊朗,笑時臉上有兩個很深的酒渦,頭髮吹成時興的鵝頭,永遠是那麼光亮整齊。他衣著新潮,比我們吊兒郎當入時得多,難怪吸引不少女孩子注目。他身形高大,和另外一位長得頗高的同學不時互組班底在籃球場上對壘。當年屬於波牛的我,不是跟他聯袂上陣,便是與他為敵,在籃球場上一較高下。那是一段簡單但卻難忘的日子。
我跟他不可以說認識很深,大家話題只圍繞著籃球和女孩子。畢業時分手也沒有一些什麼特別的感覺。分開以後,各奔前程,大家也沒有互通音信。但不知怎的,他留在我腦海的印象卻是那麼深刻。
人是奇怪的動物。儘管我倆不算深交,但這位舊同學的死訊卻還是給我帶來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兩星期,我不斷回憶到當年在籃球場上的情景。心中一派惆悵無奈;是惋惜老同學之離世?還是慨嘆人生苦短?人在年青時自覺天下無敵,從沒有把死放在心內。到了中年,卻又忽然對死產生一種無比的恐懼。到了晚年,反而對這人生必然的終極完結處之泰然,只是不時有點神經質地盤算著似乎還有很多未完成的工作,應該如何好好利用這餘下的歲月。
他不是第一位離開我們的舊同學。事實是過去十多年不時傳來舊同學不同際遇的消息:有同學因為車禍導致全身癱瘓;有的很年輕便捨我們而去;有的離婚潦倒;有的事業有成、叱耢風雲。每當聽到這些消息,便不覺自問為何不是自己?我倆有何不同?若遇上同一命運時,自己會否滿意生命給我預備的結局。我不害怕死,只怕要做的事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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