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醫生看生死

未知死，焉知生　31/5/2011　李怡

【蘋果】孔子說，「未知生，焉知死」。隨著醫學的進步，許多疾病的死亡時限已是人們可以預知的了。在可以預知死亡的情形下，不少人開始談「未知死，焉知生」。暢銷書《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說，「學會死亡，你才知道怎麼活著」。其實，「未知生，焉知死」和「未知死，焉知生」的意思是相近而不是相反的。

各種疾病中，癌症在多數情形下是不治之症，它幾乎可以預知死期。如果遇到病人問醫生，我可以活多久，醫生要怎麼回答。瑪麗醫院臨床腫瘤科主管梁道偉醫生說，醫生是不能向病人隱瞞病情的，但他認為醫生的話語不應增加病人的苦痛，所以他會首先問病人：你真的要知道嗎？其實我們每人都要面對不確定的死期，你能不能把每一天當作最後一天，作好所有離去的安排，然後過好每一天？但如果病人仍然鍥而不捨地追問呢？他說，他會告訴病人一個中位數，比如說三年，那是一到五年的中位數。許多醫生（尤其外國醫生）會把最壞的情形告訴病人，也許這樣可以減輕自己的責任。但梁醫生說他不會這樣做。

我原來覺得，癌症病房的醫生，因為幾乎每天都面對死亡，所以精神必然常感沮喪。但梁醫生給我的印象，是正因為認識死亡，所以更知道怎麼活著，也懂得用珍惜每一天去安撫病人，而不是讓他們覺得一天天接近死亡。

梁醫生說，兩年多前，他巡視瑪麗醫院病房時，見過我。那是亡妻麗儀的癌末期間。他提到當時看顧麗儀的主治醫生陳穎樂，說她是很努力很用心的醫生。是呀，她對麗儀和我的用心和愛心，我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