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 5月 15, 2011

王雅雋寫長洲太平清醮

咦!祭幽時王雅雋亦在場,或許曾經對望也說不定。

傳媒焦點永遠放在會景巡遊和搶包山,醮會寫得亂七八糟,實在沒好氣跟人一一解釋。因為政府介入造成不知所謂的局面,自不待言。

佳哥在堂上列舉不去長洲看飄色的數大理由,況且譚公誕巡遊開心熱鬧,下樓即達,才不會早上迫入長洲做人乾。

只是之前不知道長洲太平清醮是四月初五到初八,只看了初八晚上的祭大幽、搶孤和燒大士王,真失敗。

搶孤過後,在運動場外見證鄭麗莎勇奪搶包山女子組冠軍,走到醮場看人拜神、拍照,比留在場內等運到更好。

醮場內大大小小的真包山悉數拆下,翌日派發,但工作人員不時扔一些出來,有人立即拿到如假包換的平安包。只是我拿了一定不會吃,用包討意頭又有些無謂,因此沒有取。

「道士戴著上面印個「佛」字的帽子坐在棚子裏用潮州話念經,桌子下翹起二郎腿印腳,不時接個手提電話,兩個跟班東倒西歪地坐在那裏吹打法器,長得都像騙子。我見到這一幕,心中感到踏實了。」 哈哈,她寫出心聲呢,在場時連想也不敢想,最後一句可圈可點。

「原本要等燒了大士王才開始放行哄搶供品,但由於等待搶劫的群眾開始鼓譟,安全起見,工作人員決定讓他們搶了東西再燒大士王。鐵柵一開,人們一窩蜂地衝出去掃蕩瓦煲之類的供品,瞬間留下一片狼藉。那一刻,我覺得人比鬼可怕多了。」都是習俗罷,搶的愉快,看的高興。之前還有一群人懷疑搏大霧提早進場,引來非議,迫退他們。

「據說,燒大士王的時候不能說人名,也不許笑,沒解釋為什麼。」因為傳聞某地打醮有人聽到名字回頭望而中招,詳情請看周樹佳《香港民間風土記憶》系列。

長洲一日 15/5/2011 王雅雋
【明報】星期一興致勃勃地去上班,卻在開會的時候聽聞星期二放假,剎那間多出一天假,教孤家寡人好不尷尬。正在六神無主之際,恰好有同事要去長洲記錄「太平清醮」,我當即報名湊熱鬧。

第二天清晨,我們在中環碼頭集合。等船的遊客不多,這麼早出發的都是帶著大包小包攝影器材的同行。認識的人彼此簡短地打個招呼,並不打聽對方的行程,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準備開工的氣味。

在船上,導演分派工作,我們一行七人分為兩組,一組跟拍主題人物,二組負責拍攝節日場面。我跟二組,由副導演帶領,攝影師是個年輕的同事。

熱鬧的「太平清醮」未至八點,陽光已經有些力度。船上沒有供應早餐,我們下船後在長洲隨便找間小店吃了頓齋飯,核對過再次會合的時間,便開始分頭行動。

球場上已經搭建好座座包山,處處張燈結綵,一派節日氣氛。工作人員在天后廟前設起供桌,請神儀式便開始了。觀眾把小小儀式圍了個水泄不通,所有人掏出手機、相機、攝影機,對準那做法的道士。當道士面向天后廟焚香拜祭時,他的前方不是諸神,而是密密一排攝影師,看起來相當滑稽。

由於我們不夠記者證,我去找鄉事委員會想辦法。沿途見到市面已經熱鬧起來,賣平安包的小店門口排起長龍,舞獅隊員在眾目睽睽下表情興奮地綵排,飄色行經的街道早有人擺凳子霸位。我一路走馬看花,找到鄉事委員會,卻發現沒有開門。四處打聽,輾轉打了幾通電話,一位鄉紳建議我去「惠康後面的『惠潮府』」問問看。

長洲是個鄉土社會,本地人指起路來,「魚蛋檔」就是那間「魚蛋檔」,「惠康」就是那間「惠康」,而「陳生」自然是眾所周知的那位「陳生」。我在這樣的模糊指引下居然找到了「惠潮府」,原來是個同鄉會模樣的辦公室,裏面有幾個人在剪彩紙,都說幫不上忙。

無功而返,請神儀式已經結束,我們接著去碼頭拍下一個場景。碼頭上滿是人,一班班「新渡輪」彷彿難民船一般把人源源不絕地運上岸。記者偏愛找外國人做街頭訪問,而警察的工作是不要讓人停下腳步。陽光猛烈,我們邊走邊拍,磨到中午與一組會合。要找個坐下吃飯的地方殊不容易,到處都是人。最後,我們唯有去麥當勞買素包套餐,拿回度假屋吃。

匆匆吃過午餐,趕去拍飄色。活動尚未開始,場上已集結各路傳媒人馬。一個個攝影師黑得像木炭一樣,鏡頭前的記者爬上人字梯開始做直播。我環顧四周,不見陰地,只好站在那兒任憑暴曬。

天真熱啊!飄色隊伍陸續抵達戲棚,濃妝豔抹的小朋友坐在層層戲服中被高高舉起,個個熱得煩躁不安。等了好久還不見開始,脾氣好的坐在上面睡了個午覺,不耐煩的便幽幽地哭起來。這一哭百應,惹得好幾個都哭了,那睡醒的也跟著哭,大人們在下面又是搧風,又是伺候雪糕,只不肯放他們下來,忙得不亦樂乎。最後,還是iPhone管用,小朋友們捧著iPhone玩起來,終於熬到了遊行開始。

最精彩的一場戲
拍完下午的活動,有兩個鐘頭的休息時間。想到這一天要拍到午夜以後,令人平添幾分疲憊。副導演帶我們回度假屋休整,洗澡換衣服,然後,她精神振奮地說﹕「我們去海邊喝下午茶吧!」雖然後來並沒有喝下午茶,可是那一刻真美好,稍微忘記了工作,在陽台上享受片刻藍天大海。


六點鐘,我們去拍祭幽的準備工作。那邊沒有遇見別的同行,大概都去包山了。等船回家的遊客綿延幾公里,一路排到祭幽場地。我默默經過那長長的隊伍,心中慶幸自己此行非遊客--當個遊客有什麼意思?排隊搭船來,排隊買平安包,排隊吃飯,排隊買魚蛋,排隊看飄色,排隊搭船走。這炎熱的一天,遊客們在長洲集體無意識地排了一天隊。

紙紮的大士王已經被請到祭幽場地,和他的紙紮部下們站在那裏等待晚上被燒個乾淨。現如今的「太平清醮」,只剩下祭幽節目屬於本地人。海邊的空地上筵開三十席普渡孤魂,公公婆婆們——主要是婆婆們,拿著各式香燭供品,逐席裝香派供品,口中念著平安保佑。 大士王前的香爐有工作人員看守,不斷把剛點上的香拔出來扔到水桶裏。那裝香的善男信女一點也不介意,仍然一把一把地將香插進香爐,拜拜,哪怕一轉身那把香 就會被拔走熄滅。

夜晚再去的時候,那場面乍一看好不詭異﹕船隻靜靜地泊在海邊,祭幽的燈籠忽明忽暗,每一席都堆滿供品,香燭的濃煙模糊了視野。一個婆婆發完供品,虔誠地問在場的工作人員怎樣可以給神像做件衣服,聊表心意,誰知那工作人員卻對她宣傳起基督的道理;道士戴著上面印個「佛」字的帽子坐在棚子裏用潮州話念經,桌子下翹起二郎腿印腳,不時接個手提電話,兩個跟班東倒西歪地坐在那裏吹打法器,長得都像騙子。我見到這一幕,心中感到踏實了。

人比鬼可怕多了
原本要等燒了大士王才開始放行哄搶供品,但由於等待搶劫的群眾開始鼓譟,安全起見,工作人員決定讓他們搶了東西再燒大士王。鐵柵一開,人們一窩蜂地衝出去掃蕩瓦煲之類的供品,瞬間留下一片狼藉。那一刻,我覺得人比鬼可怕多了。


熊熊大火燃起來的時候,風向改變,濃煙嗆人。也許是祖先開的一個玩笑,使我們的文化發明了紙,而且一直習慣燒東西,什麼都燒了心裏才安樂。據說,燒大士王的時候不能說人名,也不許笑,沒解釋為什麼。

我站在那裏,看到搶到瓦煲的人都笑了。有個小孩子興奮地對他媽媽喊﹕「媽!這邊還有朱古力!」

祭幽結束後,我們去看搶包山。那鐵架上的膠包,被電視直播壟斷了話語權的體育競賽,比起海邊的那場祭幽,顯得多麼乏味呀。於是我再次慶幸自己不是一名遊客。

在長洲的這一天,結結實實地領略了一場「太平清醮」。在此必須多寫一筆﹕真佩服香港警方疏導人流的本事,讓那麼多的人如此有秩序、有效率地過了一個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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