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中英街

23/1/2011　小思

【明報】中英街現在還叫中英街，是微妙處之一！輕易說一句： 「這是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今天不必再問」，是微妙處之二。

身世微妙，早已聞名。老照片中，界石兩旁各站英殖民地警官、解放軍士兵，神情各異。中英各一邊的店舖，只隔幾步之遙，說兩種生活形式不同，卻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是從前微妙處。

因為它微妙，幾十年都沒機會去看看，得「考古之友」妥善安排，經九次出示證件進出，好奇心結遂能解開。

沒去過回歸前的中英街，沒法想像兩種不同意識形態如何共存。在1999年5月1日開館的「中英街歷史博物館」中，強調了當年喪權辱國的經過，紀錄了 1899年勘界簽約立界碑的事情。館內歷史記載很官方，是「深圳市黨員教育基地」，是「香港國民教育中心國情教育基地」，當然如此。我翻開留言冊，讀到無 署名的參觀者寫下嵌字三句話：

「中華百年魂，英烈千秋誌，街分兩邊事」，大概他一時想不出第四句，跛了腳，不妨為他加一句： 「史注一筆芳」。

一街兩制，只見人山貨海，在中方店舖前，許多人在交收貨物，奶粉、出前一丁、黃道益……，也分不清誰買誰賣。在中港交界，紅磚地是港界，水泥地是中 界，遊客興致勃勃界邊拍照，忽然越界，就有守衛前來干預，可是，由港界過來的運貨小拉車卻源源不絕，拉貨工人也不見驗證即可通行，相當自由。

我們要回到港界，就要經過「出鎮大廳」。這個關口，許多內地人拖著貨物排隊，我們因沒帶貨物，另排一行，動也不動等了半個鐘頭，比他們慢。

回到沙頭角，想起字跡不清的界石，很微妙。